古陇眼风扫过江雪珑,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话在舌尖滚了一遭,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转向王大为和张雨笙时,脸上已挂起一副江湖人特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答得干脆利落:“对,我是她表舅舅。”
江雪珑眼睫轻眨,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表舅舅”未置一词,全然不去深究这个“表舅舅”是什么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
“你这丫头,”古陇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唇间,却不点火,声音里带着点久别重逢的熟稔,“多久没音讯了?一找我就是来警察局捞人。”他话语一顿,目光在她脸上意味深长地一剐,“这次撂倒的是人,还是……”他刻意拖长了语调,“不是人啊?”
不了解“前情”的张雨笙,完全不懂古陇话里的深意,只觉愤慨,迫不及待地接话:“熊先生说得太对了!三联帮那帮杂碎简直不是人!像黏在身上拍不掉的蟑螂,恶心!”
“三联帮?”古陇嗤笑一声,年轻时混过四海帮的资历,让他对这些帮派之人透着骨子里的鄙夷。“近些年发展太快,底下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狗仗人势。”
他虚虚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烟圈,神色敛起几分:“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几个最近也收敛点,别硬碰,小心吃亏。”他的目光最后钉在江雪珑身上,加重了语气,“尤其是你!站在亮处的人,最怕被暗处的耗子惦记。”
王大为和张雨笙听了这话,虽然对“站在亮处的人”这几个字产生了些疑惑,但也没深究。心想,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自带光环的意思吧。
“知道了。”江雪珑从善如流地点头,随即极其自然地拍了拍肚子,流畅地转换话题,“肚饿,东道主请吃饭。”为了替王大为登台,她至今粒米未进。
古陇被她这反客为主的理直气壮逗乐,大手一挥:“走!带你们去祭五脏庙!”
王大为一听古陇话里也带上了自己,连忙摆了摆手,面露歉疚:“多谢熊先生给我们当担保人,但我得赶紧回去接女儿,抱歉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吃饭了。”
张雨笙见王大为不去,也连忙扶了扶眼镜:“谢谢古陇大侠的好意,我特别想去蹭你们一顿饭,但我家有门禁,回去晚了要挨揍......”
古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唯一剩下的江雪珑身上,“啧”了一声:“只剩你一个人的话倒好办了,家里有佣人,回家吃得了。”
……
古陇宅邸。
餐厅里,精致的台菜摆了一桌。古陇听着江雪珑说来台湾拍电影,独自住进眷村体验生活,差点没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你胆子真大!”他放下碗筷,瞪着她,“你以为台北现在治安很好?大街上抢劫、杀人、强奸的案子多了去了!眷村以前是很团结,但现在很多人都搬走了,租客鱼龙混杂。你不要觉得自己有点绝技就掉以轻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行,”江雪珑夹了一筷子三杯鸡,态度像是听了,又压根没往心里去,“我晚上‘尽量’不出去溜达。”
吃完饭,古陇起身踱进书房,不多时拿了一本书出来,随手丢在江雪珑面前的茶几上。
书脊撞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江雪珑拿起一看,暗色封面上,一轮孤寂明月映照着一把染血的古剑,书名龙飞凤舞——《明月斩魔录》。
她惊讶地抬眼:“哦?这个就是以我为原型写的仙侠小说?竟然已经出版了?”
古陇得意地靠在沙发上,晃着酒杯里的橙汁:“已经是畅销书了。”
江雪珑故意打趣,拿起书朝他晃了晃:“你把书给我,是要让我这个原型人物给你签名吗?”
古陇翻了个白眼:“我的书,你给我签名?倒反天罡!”他没好气地说,“这本是送你的!我已经签了名了,还给你写了一段话。”
江雪珑顿时满心好奇,作势就要翻开看,古陇却突然倾身,一掌按住了封面。
“走了再看。”他的语气有点不自然。
江雪珑笑起来,揶揄道:“莫非写了什么肉麻的话?你还把自己整害羞了?”
“滚滚滚。”古陇一边骂一边松开手,重新靠回沙发。“我几岁,你几岁?我会给你写肉麻的话?尽胡扯。”
江雪珑看了看客厅的挂钟,拿着书站起身:“不早了,确实该滚了,那我就走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