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朝中大臣通常不会轻易招惹御史大夫,但御史大夫也容易在朝中树敌,稍有不慎便会招来祸事。
苏成业在朝中经营多年,又有端贵妃助力,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
王复站在廊下整理官袍,指尖拂过腰间系着的鱼袋,眼底掠过一丝沉凝。但也就是一瞬,他轻轻拂了拂衣袖,步履从容地走出府门。
朝堂博弈向来凶险,机会更是稍纵即逝,他必须在去眉州前抓住机会。
青山书院山长书屋内,陆清源身着素色长衫,提笔写下最后一笔,才将笔放在笔架上,抬头望着秦不依,“你今日来,便是想让我帮着王复在皇上面前递话,促着彻查苏成业与霉粮案、李成德的勾连?”
“学生正是此意。”秦不依素来妩媚的眼睛迎上陆清源,毫不躲闪,“晏家军冤死雪原,严大人蒙冤至今,若不能借此次李成德叛逃的机会扳倒苏成业,往后怕是更难寻时机。”
谁能保证这个时机不会触了皇上的逆鳞?
陆清源望着院外郁郁葱葱的花木,语气沉静如潭,“你以为皇上真不知苏成业的猫腻?他只是怕彻查下去,牵出当年废太子,属意秦王的旧事。”
“可忠臣不能白死,奸佞不能逍遥!”秦不依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慵懒,“你平日教导学生为臣之道首在身正,其次要敢于直谏,难道山长这些话只是说给学生听听?”
“你倒是记得老夫的话。”陆清源不疾不徐道:“可你忘了,帝王心术最忌‘被推着走’。皇上若觉得是臣子逼着他翻旧账,就算查清了真相,心里也会存芥蒂,反倒可能迁怒王复。”
秦不依朝着他一笑,“山长是皇上潜邸时的伴读,自然有更好的法子。”
陆清源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区区一个山长,能有什么法子?”
“正因为你是山长,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才更有分量。”秦不依笑着朝陆清源笑道:“等这事成了,学生将父亲那套端砚送给夫子把玩。”
“谁稀罕什么端砚。”陆清源故作生气的斥责,“你父亲将你交给我,便是让你好好学些做人的道理,你倒好,什么时候学着贿赂人了?”
“夫子何故生气,那方端砚本就是父亲留着要送给夫子的。”秦不依耸耸肩,“若是夫子不喜欢,学生将它送给喜欢的人就是了。”
陆清源与秦驸马自小同窗,当年秦驸马尚是闲散公子时,两人还曾结伴去江南采砚石。秦驸马那方端砚,陆清源眼馋了许久,没想到却被这小子拿出来做了由头。
陆清源指尖叩了叩案上的宣纸,“罢了,为了晏家军三万忠魂,老夫便帮你们这一次。”
秦不依眼底的慵懒散去些,坐直了身子,“多谢山长。”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陆清源敲了敲桌角,“老夫只负责递话,至于结果怎样,便不是老夫能够左右的了。”
“学生明白。”秦不依起身行礼,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不管结果怎样,学生都要多谢山长。”
陆清源摆摆手,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样子。
秦不依笑笑大步走了出去。
陆清源望着他轻快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案上那幅未干的“宁静致远”,轻轻叹了口气。他本想安安稳稳做个山长,却终究还是为了故人、为了公道,沾一次朝堂的浑水。
只盼这次,能为晏家军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