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骤然下坠,但下坠之势立刻被那些绷紧的净火藤蔓拉住,变成了向着侧下方冰壁的摆荡。
数道苍白射线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身体掠过。
利用摆荡的势头,多萝拉如同灵猿般,双脚在湿滑的冰壁上几次轻点,调整方向,同时挥动橡木手杖,用净火之力在前方冰壁上灼烧出一个个可供短暂落脚的小凹坑。
几个起落间,她脱离了那危险的、无所凭依的下降轨迹,落在了一块从冰壁上延伸出来的、约莫桌面大小的、覆盖着厚厚冰霜的黑色岩台上。
岩台质地非冰非寻常岩石,摸上去有种金属的冷硬感,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里面同样有微弱的暗红色光晕流转。这似乎是某种远古金属结构的残骸。
她刚刚站稳,袭击者便露出了真容。
从下方那巨大的冰晶簇后,缓缓“流”出了一团难以名状的东西。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大团半透明的、内部充斥着无数细小苍白光点和尖锐冰晶的胶质聚合体。
大小约有一辆马车那么大,移动方式并非爬行,而是如同粘液般沿着冰壁“铺展”和“收缩”。
在它那不断变化的“表面”,时而会凝聚出类似口器或眼球的结构,但转瞬即逝。那持续散发的、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以及刚才发射苍白射线的能力,都表明它绝非善类。
这就是乌斯塔所说的“看守者”?被地底仪式的能量躁动惊醒的梦魇?
这东西似乎对多萝拉身上散发的、与周遭极端冰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净火之力感到极度的厌恶与渴望。厌恶其温暖,渴望将其吞噬、同化,以恢复此地的“纯粹”。
它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开始分裂。
从主体中分离出数团较小的、约有人头大小的胶质体。
这些小型个体速度更快,如同弹跳的冰雹般,从不同方向朝着多萝拉所在的岩台弹射而来。
它们在飞行过程中,表面迅速凝结出尖锐的冰刺。
多萝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净火之力是她对抗这里环境的关键,但不能过度消耗,前路未知,且必然更加凶险。
她将橡木手杖插在身前的冰面上,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古朴的手印,口中开始吟诵音节短促、意义晦涩的咒文。
随着她的吟诵,插在地上的橡木手杖顶端,那暗红色的纹路光芒大盛,不再是温暖,而是透出一股灼热。
以手杖为中心,一圈暗红色的、不断有火星明灭的火环骤然扩散开来,将整个岩台笼罩在内。
“余烬环域”
第一只弹射而来的小型胶质体撞上火环的边缘。
“滋啦——!”
如同水滴落入滚油。
胶质体表面的冰刺瞬间融化,其半透明的身体与暗红火环接触的部分剧烈沸腾、汽化,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它猛地向后弹开,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颜色也变得黯淡。
后续的小型个体见状,纷纷在火环外紧急“刹车”,徘徊不敢上前。
但那团巨大的主体似乎被激怒了。
它那不断变化的表面剧烈波动,更多的苍白光点在其中疯狂游窜。
它不再发射射线,而是整个庞大的身体开始向上攀附,沿着冰壁,如同逆流的瀑布,朝着多萝拉所在的岩台“漫延”上来。
它所过之处,冰壁上留下一条光滑的、反射着幽光的冰径。
多萝拉知道,一旦被这主体近身包裹,即便是“余烬环域”也未必能完全抵挡,到时恐怕凶多吉少。
她必须主动出击,至少打退它,或者……找到继续深入的道路。她注意到,在这块黑色岩台的后方,冰壁上似乎有一道狭窄的、被冰晶半掩的裂缝,不知通往何处。
主意已定。
她停止了维持“余烬环域”,火环迅速收缩回手杖之内。这个举动让外面徘徊的小型个体和正在上攀的主体都愣了一下。
就在这瞬间,多萝拉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握住橡木手杖,将其从冰中拔出,高举过头。
手杖顶端的暗红光芒凝聚到了极致,仿佛握着一支燃烧的火炬。
她将手杖朝着那正在上攀的胶质主体,猛地投掷出去。
手杖并非直线飞行,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弧线,目标并非主体核心,而是它下方与冰壁连接的“根部”区域。
胶质主体似乎意识到威胁,试图分化出一部分组织去拦截。但手杖速度极快,且表面燃烧的净火之力让那些试图靠近的小型胶质体纷纷避退。
“噗!”
橡木手杖如同烧红的铁钎,深深刺入了胶质主体与冰壁连接的部位。
暗红色的净火之力瞬间顺着“伤口”注入。
“嘶——————!!!”
这一次,那胶质主体终于发出了清晰的、如同万千冰晶同时崩碎的尖锐嘶鸣,被刺中的部位猛烈沸腾、膨胀,然后爆炸开来。
并非血肉横飞,而是炸开一大团苍白的冻雾和四散的、失去活性的冰晶碎块。
主体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收缩,仿佛遭受了重创,攀附冰壁的动作骤然停止,甚至有向下滑落的趋势。那些小型个体也如同失去指挥般,混乱地弹跳着。
多萝拉没有去看战果。
在投出手杖的同一时间,她已经凭借着投掷的反作用力,加上自身尚算敏捷的身手,向后疾退,瞬间来到了岩台后方的冰壁裂缝前。
她看也不看,侧身便挤进了那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之中。
裂缝内部并非直道,而是曲折向下,更加黑暗,冰壁粗糙,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她听到身后裂缝外传来胶质主体愤怒的嘶鸣和冰壁被撞击的闷响,但它似乎过于庞大,无法挤入这道裂缝。
暂时安全了。
多萝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呼吸因为刚才的战斗和紧张而略显急促。
她手中空无一物,橡木手杖还留在外面。
但她能感觉到,通过精神的微弱联系,手杖并未被摧毁,只是需要时间“回收”或重新召唤。净火之力在体内流转,修复着被极端寒意侵袭的细微损伤。
她不知道这条裂缝通往何处,但直觉告诉她,方向是向下的,而且,那种源自深渊底部的、混合着沉眠与躁动的脉动,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了。
她正在接近目标。
无论是白女巫的沉眠之地,还是那些被惊醒的古老看守者的巢穴,抑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