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指向太阳穴的刀尖擦着他的颧骨掠过,带起一道血线。
指向心脏的刀锋被他用杖剑的剑锷险之又险地格挡开,火星四溅。
而指向肾脏的那一刀,结结实实地刺中了他的后背。
但预想中刀锋入体的顺畅感并未传来,反而是如同刺中了坚韧无比的老牛皮,伴随着一声金属交击的闷响。
刀尖只是勉强刺破了风衣和内衬,在他坚韧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白点,并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力,让那名刺客手腕发麻,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米勒借着背后一击的力道,向前踉跄半步,同时反手一剑,杖剑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刺出,精准地刺入了那名因反震而身形微顿的刺客咽喉。
第二名行者倒下。
战斗开始不到两分钟,已有两名银色行者殒命。
但米勒也并非毫发无伤。
脸颊的血痕火辣辣地疼,背后的冲击让他内脏有些震荡,更重要的是,维持【锈蚀齿轮】三倍速的持续消耗,以及同时维持渡鸦视野的精神负担,开始显现。
他微微喘息着,调整着呼吸节奏,目光扫过剩余的九名行者。
他们依旧沉默,阵型再次变化。
近战组和远程组靠拢,剩下的两名刺客重新隐入阴影。
他们似乎意识到,分散的攻击无法奈何这个速度奇快、防御惊人的目标,开始采取更保守、更注重消耗和配合的战术。
远程行者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开始持续释放各种低阶但烦人的控制魔法——地面突然变得泥泞粘稠,空气中出现阻碍行动的力场墙,时而还有精神尖刺试图干扰米勒的集中力。
近战行者则在外围游走,一旦米勒被控制魔法影响速度,他们便立刻扑上,发动迅猛但一击即退的攻击,绝不恋战。
战斗进入了更加艰难和消耗的阶段。
米勒的身形在灰烬广场上持续移动,步伐间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节奏。
泥泞术的效果让脚底传来粘滞感,如同踩在半凝固的糖浆上。
偶尔凭空出现的半透明力场墙,则需要他在急速变向中提前预判,以最小的角度和幅度擦身而过。
那些试图钻入脑海的精神尖刺,则被他意志外围一层无形的屏障悄然化解,甚至未能让他眉头皱起一下。
他依旧维持着【锈蚀齿轮】带来的速度优势,但并未追求极限。
这种程度的速度,足以让他看似惊险、实则从容地避开近战行者那些配合默契、却因个体实力差距而显得略显刻板的斩击。
他的闪避动作精准而经济,每一次侧身、每一次滑步,都恰好让刀锋以毫厘之差掠过,仿佛早已计算好所有轨迹。
格挡也是如此。
杖剑偶尔与钢刀相交,发出清脆或沉闷的声响,但他手腕微转,运用的多是卸力与偏斜的技巧,将袭来的力量引导向空处,而非硬碰硬的撞击。
反击的机会并非没有。当某个近战行者因为久攻不下而显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躁,或者阵型转换时出现半秒不到的脱节,米勒的杖剑便会如同蛰伏的毒蛇般骤然刺出。
但每一次,都只是点到为止——或是在对方盔甲上留下一道浅痕,或是逼得对方狼狈后撤,打乱其节奏,却并未追求致命一击。
他在克制。
脸颊上那道早已不再流血、只留下浅浅红痕的伤口,与其说是受伤,不如说是他故意留下的、用于迷惑对手的“破绽”。
维罗妮卡依旧没有现身。
秩序之堂方向传来的那种冰冷凝视依旧存在,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剑的主人似乎极有耐心,乐于欣赏这场消耗战。
米勒很清楚她的打算。
这些银色行者,无论是早期精锐还是近期量产的产物,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可补充的消耗品。
她在用这些“棋子”来试探他的深浅,消耗他的体力,更重要的是,逼出他更多的底牌,尤其是那些她之前在旧城区短暂交锋中未曾见过的能力。
【冰焰之胄】、【融火之躯】……这些他都刻意收敛着。左轮手枪也未曾再次动用。
他在扮演一个“强大,但似乎已被逼至极限”的猎魔人形象。
但僵持下去对他不利。
时间不在他这边。
地下的行动需要他这里吸引住足够长时间、足够强度的注意力。
他需要打破这种“温水煮青蛙”的节奏,制造一个足够大的变数,迫使维罗妮卡做出反应,或者,至少让这些行者的阵型出现可供利用的、更大的混乱。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如同附骨之疽般缠斗的近战行者,落在了后方那四名持续不断释放着控制魔法的远程行者身上。
他们相对集中,站位靠后,受到前方同伴的层层保护。
他们是维持这种粘滞战斗环境的关键,也是目前阵型中,看似最安全,实则如果能突破前方防线,或许也是最脆弱的一环。
攻击他们,意味着要瞬间突破近战组的拦截,承受远程组可能集中火力的反击,以及随时可能从阴影中刺出的刺客匕首。
风险很高,但收益也可能很大。
一旦远程组被打乱,控制魔法中断,近战组失去了骚扰掩护,其配合上的细微僵化和个体实力的不足,将会更明显地暴露出来。
届时,无论是扩大战果,还是进一步向秩序之堂施压,主动权都将更多回到他手中。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依旧需要控制力度,不能暴露太多,但需要展现出更强的突击能力和战术欺骗。
他再次格开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借着碰撞的力量向后滑出几步,看似是被击退,暂时脱离了近战组的紧密包围圈,气息也配合着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这个细微的破绽,如同滴入水面的油花,瞬间引起了反应。
近战组的三名行者立刻欺身而上,试图扩大战果。
远程组的魔法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分散的控制,而是集中向了米勒所在的区域——一片更加粘稠的泥沼在他脚下生成,同时一道更强的力场墙在他侧后方竖起,封堵退路。
游弋的刺客身影也在阴影中加快了移动速度。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行者们的战术剧本上演。
然而,就在泥沼效果完全生效、力场墙彻底成型的前一刹那,米勒动了。
他迎着正面冲来的三名近战行者,猛地踏前,脚下的泥沼似乎未能完全束缚住这骤然爆发的力量,被他强行挣脱,溅起浑浊的泥点。
这出乎意料的正面突击,让三名近战行者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错愕。他们的刀锋原本预判的是后撤或格挡的轨迹,此刻却需要仓促变招。
米勒没有给他们调整的时间。他的身影在三人之间极速穿梭,杖剑化作点点寒星,精准地点向他们持刀的手腕、手肘关节,以及步伐移动时最不易发力的支撑点。
“铛!”“嗤!”“呃!”
一连串急促的交击声和闷哼响起。
一名行者手腕剧痛,钢刀险些脱手;另一名手肘被点中,整条手臂一阵酸麻;第三名则被巧妙地绊了一下,身形踉跄。
米勒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从三人瞬间出现的配合漏洞中一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