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羽盯着汤剑那双写满“老子是认真的”的眼睛,沉默了足足有半柱香。落霞峰顶的寒气都快把空气冻成冰坨子了。汤剑就那么杵着,顶着能把真仙冻成冰棍的威压,脸上那痞笑都没变过。
终于。
“进来吧。”
郭千羽的声音还是冷,但那股子能把人冻僵的杀气……好像淡了那么一丝丝?
有门儿!
汤剑心里头“嗷”一嗓子!脸上笑容更灿烂了,跟朵向日葵似的:“哎!谢谢仙女姐姐!” 他屁颠屁颠跟着郭千羽进了她那间冷清得跟雪洞似的屋子。
进屋一打量,汤剑心里直撇嘴。这哪是女人闺房?比他那坐忘峰狗窝还简陋!一张寒玉床,一张石桌,两把石凳,墙上挂着一柄蒙尘的古剑。别说胭脂水粉了,连盆花都没有!空气里除了冷,就是一股子万年寒冰似的孤寂味儿。
“啧啧,这日子过的……比苦行僧还苦!”汤剑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敢露,规规矩矩在郭千羽推过来的石凳上坐下。
“汤长老,”郭千羽坐在他对面,隔着石桌,声音平淡无波,“前事已了,不必再提。你专程跑这一趟……所为何事?” 她那双冰魄眸子清冷冷的,看不出情绪。
汤剑搓了搓手,笑容贼诚恳:“仙女姐姐,事儿是过去了,可我汤剑心里头过意不去啊!在坐忘峰,你给足了我面子,没让我这新晋长老下不来台。后来周家那帮龟孙来找茬,又是你仗义出手!这份情,弟弟我记着呢!这不,特意来道个谢,顺便……再道个歉!上次让姐姐在自家地盘……咳咳,是弟弟莽撞了!”
郭千羽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依旧冷清:“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若无他事……”
“有!”汤剑赶紧打断她,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眼神贼亮,“姐姐,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旧事。”
郭千羽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瞬间泛起一层白霜!屋子里温度“唰”地又降了十度!她猛地抬眼,冰魄般的瞳孔死死锁住汤剑,里面寒光炸裂:“汤剑!你什么意思?!” 那声音,跟冰刀子刮骨头似的!
来了!要炸毛!
汤剑心里一紧,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点:“没啥意思!就是……心疼姐姐!”他迎着那能冻裂神魂的目光,一字一句,“我知道姐姐发过誓,等修为到了玄仙大圆满,就要闯那葬仙谷!弟弟我……想陪姐姐一起去!”
“轰——!”
郭千羽周身寒气如同火山爆发!身后虚空瞬间凝结出密密麻麻、寒气森森的冰棱剑影!她“噌”地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汤剑,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冰冷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你!在!消!遣!我?!”
“你看我像吗?”汤剑依旧坐着,仰头看着她,脸上那痞笑收了起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汤剑,从不拿命开玩笑!”
郭千羽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屋里的空气凝固得能砸死人!好半晌,她周身那恐怖的寒气才缓缓收敛,冰棱剑影无声消散。她慢慢坐回石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知道葬仙谷是什么地方?进去……意味着什么?你坐忘峰上那几个如花似玉的道侣……你舍得?”
“知道啊!”汤剑耸耸肩,一脸轻松,“不就是个有去无回的破山谷嘛!别人进去是送死,我汤剑进去……那是遛弯儿!”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至于她们?嘿嘿,等我回来,一个都跑不了!所以啊,姐姐放心,弟弟我惜命着呢!没把握活着出来,我能陪你玩命?”
他看着郭千羽那双冰封的眼眸,语气陡然转沉,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锐利:“我这么做,就一个目的——帮姐姐你,把那块压在心口几十年的冰疙瘩……砸碎了!为了个死鬼把自己活成冰雕?值吗?活着的人……不好吗?”
“你!”郭千羽被他那句“死鬼”刺得心口一痛,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上头顶!可看着汤剑那双坦荡、甚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眼睛,那股杀意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汤剑以为她要拔剑砍人了,才听到她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当真要去?”
“比真金还真!”汤剑拍着胸脯,“明天!就明天!姐姐你要是点头,咱俩就进去溜达一圈!不过……”他话锋一转,笑得贼兮兮,“进去之前,我得跟家里那几个婆娘打声招呼,省得她们以为我跑路了!”
“打招呼?”郭千羽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你觉得……她们会让你去?”她看着汤剑,眼神复杂,“我……是没打算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