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的那个集市,我也去过很多次了,怎么没看见这么好的料子呢?”
“嗨,也是巧了,那位大嫂正好今天带着这料子了,看我俩诚意要买就卖给我们了,其实她平常也不敢摆出来,他们那边还在严查这些东西呢。”
李师傅听罢,重重地点点头。
“可不,我最后一次看见这种料子还是在劝业场,现在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多年啦。
当时我就特别喜欢那种料子,就想裁一款骨相旗袍的,可是那时候已经很少有人还穿旗袍了,我就想这么贵的料子,裁完衣服就晾在一边,岂不是暴殄天物?”
“您就没买,是吗?”
“可不,等过来一段时间,我寻思着买来裁好了留作纪念也好呀,可却卖完了,从那以后津市的各大商场就再也不进这样的货了。这一下就过去了二十多年。”
说完之后,李师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爷爷,今天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林秀秀轻轻拍了拍李师傅的后背。
“秀秀,海川,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你们俩呀,让我还能圆了这个梦。”
“李爷爷客气了,是我们有幸能请你出山。”
陆海川说着又拿起茶壶,给李师傅的茶杯里续了点茶水。
李师傅手指轻轻抚过缎面上凝结的冰裂纹,铜壶嘴溢出的水汽在灯下晕出七彩光晕。
他忽然转身从樟木箱底抽出一本泛黄册子,牛皮纸封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天工八法》。
“当年我师傅传我这本裁衣经,说遇见云锦织银的料子才能翻开。“
李师傅枯瘦的指节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针脚图谱间忽然飘落半片干枯的玉兰花瓣,正与方才裁下的布头卷成的花苞一模一样。
陆海川弯腰拾起花瓣时,发现书页间夹着的竟全是玉兰标本。
李师傅见状笑道,
“每裁一件骨相旗袍就要压朵玉兰,这料子里的沉香线最配玉兰香——你们闻闻?“
林秀秀捧起一片裁好的布料,果然嗅到清冽花香与沉檀暖香交织的气息。
“还真是的,李爷爷,简直太好闻了。”
“等我把这件旗袍做好,你穿上身,那才真是芳香四溢呢!”
李师傅笑着,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茶。
“啊?李师傅,您这件作品是要参加展览的,为什么要给我做呢?”
林秀秀很吃惊。
李师傅并没有给她量尺寸。
“怎么不能给你做,这么好的料子,做出来要是没有人穿,岂不是浪费吗?
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身材也很适合穿旗袍,这么好的料子和衣服就应该让你穿,等参加完展览回来,你就把这件衣服穿上。”
“可是……”
“秀秀,别可是了,这也是爷爷的一片心意,就这样说定吧。”
“谢谢李爷爷。”
林秀秀笑盈盈地说,心里也着实佩服李爷爷的眼力,他不量尺寸也知道自己的身量。
她心里也明白,像李师傅这样的人物,真的希望自己亲手裁剪制作的服装能够被赋予新的生命力,那就是能有一个适合这件衣服的人穿上它。
既然是帮李师傅圆梦,那她一定会好好珍视这件珍贵的衣服。
这时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八下。
“哟,都已经八点了!海川,秀秀你们还没吃饭吧?你看看我这太亏待你们了,你们让我圆梦,我怎么也得请你们吃晚饭。”
说着,李师傅站起身就要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