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竹管,恭敬地汇报:“我们在宁王府安插的编外人员,以及一直跟随太孙的弟兄,从两个不同渠道传回的消息,基本可以互相印证。”
“宁王朱权……亲手斩了他的世子朱盘烒,将人头交给了太孙朱瞻基。”
“哦?”
朱高煌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他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理由。”
“据传,与……与建文有关。”天败星的声音压得更低,“有迹象表明,他可能出现在了大宁卫地界。”
天败星汇报完毕,脸上露出一丝极力压抑的困惑与忐忑。
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出口。
“殿下,属下斗胆……当年那建文,究竟是做了什么,让您如此挂怀?是否需要属下……也加派人手,倾尽全力将他寻来,献给殿下?”
这,是所有修罗卫心中共同的疑惑。
自家殿下文成武德,算无遗策,宛若天神。
可自从北伐归来后,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对寻找建文这个丧家之犬,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着。
这与殿下那睥睨天下的格局,似乎有些不符。
朱高煌闻言,终于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他抬眼看向天败星,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本王会跟一个早就废了的人,一个连皇位都守不住的废物,去计较吗?”
不等天败星回答,他声音变得平淡而深邃,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棋局。
“当年本王离京,是为寻找更大的机缘,可应天府里,我那几位好哥哥,却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太子仁厚,但腹黑,朝廷文官基本都是支持他的;老三勇武,却有勇无谋;老三看似机灵,实则眼高手低。”
“若不给他们立下一个共同的靶子,给他们找点事做,你猜他们会把这应天府,闹成什么样子?”
朱高煌的眼神骤然变冷,其中闪过一丝洞悉历史的沧桑与不屑。
“恐怕,狗脑子都得打出来。”
“甚至,就怕他们学那李世民,为夺嫡不择手段,在皇城之内上演兄弟相残的血腥戏码,他们都清楚,我无意于那张龙椅,对这些王朝凡尘琐事,早就失了兴趣。”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平淡。
“而这个时候,建文这个本来就与我有仇的家伙,恰好就冒出来了,主动派兵来打我。”
“我,只是给他们找个玩具罢了。”
“一个能让他们耗费精力,又能让他们互相争抢功劳,却又永远不会真正威胁到大局的玩具。”
第二日清晨,燕王府,后院。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洒向庭院。
盘膝而坐的众人,缓缓从初次修行的奇妙感悟中,苏醒过来。
一夜吐纳,非但没有疲惫,反而个个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得仿佛能打死一头牛。
他们彼此对视,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那份难以掩饰的喜悦,与对仙道的无尽向往。
庭院的主位上,朱高煌早已悠然地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着早茶。
他眼神平淡地看着众人,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汉王朱高煦一睁眼,便看到自己的父皇朱棣,正与太子大哥相谈甚欢,脸上是许久未见的舒畅笑容。
而另一边,三弟朱高燧,也正与母后徐氏还有姬幼微低声说着什么。
整个庭院,都沉浸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
可这片和谐,落在朱高煦的眼中,却格外刺眼。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