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镇抚司,诏狱深处。
空气之中,常年弥漫着一股血腥与腐朽混合的恶臭,墙壁之上,火把跳跃,将一道道狰狞的刑具,映照得影影绰绰,宛若人间地狱。
赵王朱高燧,此刻正背着手,亲自将那早已吓得失魂落魄的梅景福,押入最深处的一间单人牢房。
待他自牢房中走出,却见前方甬道拐角处,立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魁梧背影。
他不由疑惑地唤一句:“二哥,你在这干啥?”
听到身后的叫喊,汉王朱高煦亦是转过身来。
他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竟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喜色,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朱高燧的手,显得亲热无比。
“老三,你可算是回来,你最是擅长审人,快,快来帮为兄审审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朱高燧顺着朱高煦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刑架之上,正绑着一个早已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血污,如同死狗一般,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囚犯。
他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一番,总觉得此人的身形轮廓,有些眼熟。
朱高燧心中一动,像是想到什么,不由愣一下。
他转头,看向朱高煦,问道:“二哥,此人......莫非是你麾下的亲卫?”
朱高煦闻言,亦是走到牢前,咬牙切齿道:“不错!正是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本王很久之前,便已开始怀疑他私通建文一党之人,先前,父皇命本王领兵封城,本王便特意将他派去南城门,一来,是为看看他是否还存有忠心,二来,亦是想......”
“他跟本王已有十余年,亏本王还念及旧情,特意将其妻儿老小,一并‘请’至军中,好生‘提点’于他,让他莫要做傻事,没曾想,这个狗东西,竟是冥顽不灵,依旧敢阳奉阴违,于暗中偷偷放跑十数名建文余孽!若非本王提前派一些得力的暗卫,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此番,本王怕是真要被他这厮,给活活坑死!”
说到气头上,朱高煦竟是抬起他的大脚,朝着那早已昏死过去的亲卫脸上,狠狠踹去。
“你这狗东西!老子当年待你也不薄!你竟敢背着老子,去跟那建文逆党!当真是活得不耐烦!”
看着那亲卫本就面目全非的脸,又被踹得血肉模糊,眼看便要断气,朱高燧连忙上前,将暴怒的朱高煦拦下。
“二哥,二哥,莫要再踹!再踹,人可就真死!届时,便什么也问不出来!”
“呼!”朱高煦重重喘一口粗气,似是余怒未消。
“行!本王府上尚有要事处理,此人,便全权交予你了!你给本王好生审问,务必要从他口中,撬出他与建文一党的所有勾当!切记,要认真审!若他当真知晓那朱允炆的下落,届时,咱俩......便都发达!”
“嗯嗯,二哥放心,审讯之事,乃是小弟的专业,我办事,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查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小弟定会第一时间,与二哥分享。”
朱高燧亦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好,本王信你。”朱高煦重重拍拍朱高燧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看着朱高煦那远去的背影,朱高燧脸上那副诚恳的表情,瞬间便被一抹不屑的冷笑所取代。
他“啧啧”两声,自言自语道:“二哥啊二哥,终究是老了,对这等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还存着什么‘提醒’的心善念头。”
他目光落在那个早已晕死过去的亲卫身上,嘴角,缓缓翘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这哪里是什么叛徒?这分明......是二哥送上门来的一份大礼啊!
两个疑似与建文逆党有所牵连的高级人物,若能从他们口中,撬出更多有用的东西,那他在四弟面前的功劳,岂非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当即便对手下校尉吩咐道:“来人,将此人绑上刑架!再提一桶冷水来,将他给本王浇醒!”
看着那亲卫在刺骨的冷水刺激之下,悠悠转醒,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恐,朱高燧心中,感到一阵病态的满意。
他将此人,带至那梅景福所在的牢房之中。
他什么也不问,只是搬来一张太师椅,悠闲地坐着,故意将二人吊着,随即,对手下淡淡道:“直接用刑,好生伺候。”
不打,说出来的真话,总感觉......不像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