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来得快,去得亦快,仿佛方才那一刹那的恐怖威压,只是众人心头滋生的一场错觉。
然,侍立一旁的太子朱高炽,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以及那依旧略显苍白的面色,无一不在昭示着,方才他距离真正的死亡,究竟有多近。
朱高煌看着面前这个因自己无意间泄露的一丝杀气,便已吓得面无人色,几欲窒息的大哥,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指尖轻弹,一颗散发着莹莹青光的丹药,再次悄无声息地射入朱高炽口中。
随即,他那清冷淡漠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
“说。”
仅仅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无上威严。
朱高炽只觉丹药入口,化作一股精纯的生命暖流,迅速修复着自己方才因受惊而有些紊乱的气息,精神亦是为之一振。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将自己心中早已盘算好的说辞,一五一十地道出。
“回四弟,臣兄......臣兄先前,确曾刻意将朝中一部分建文旧臣残党,收拢于麾下,对他们......亦曾多有施恩拉拢,臣兄此举,并非当真同情那些悖逆之臣,亦非不忍见他们身死族灭,而是......而是故意为之。”
“臣兄真正的目的,乃是想借他们之口,探查出那潜逃多年的建文逆首朱允炆的真实藏身之处。”
“经臣兄这十数年来的不懈努力,如今,已然大致掌握朱允炆可能藏匿的一处方位,接下来,只需派遣得力人手,前往该处,仔细搜查,反复排摸,定然......定然能将朱允炆那逆贼,从鼠洞之中揪出,押解至四弟面前,任凭四弟处置!”
短短几句话,朱高炽便已将自己先前暗中收拢建文残党,在朝中博取“仁厚”贤名之举,巧妙地扭转为“卧薪尝胆,一心为弟”的深谋远虑。
他心中清楚,那些建文残党,如今既已暴露,便是明日黄花,再无半分利用价值。
若再与他们牵扯不清,非但不能再为自己博取贤名,反而会因此触怒四弟,惹火烧身。
如今,借此机会,及时抽身,将所有责任尽数推卸干净,并将那或许并不太准确的“朱允炆藏身线索”,作为一份“厚礼”,通过瞻基之手,转呈给四弟,既能保全自身名声,又能进一步讨好四弟,还能为瞻基在四弟面前,创造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
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些建文残党的死活......他朱高炽,此刻巴不得他们死得越快越好,越干净越好!
唯有如此,那关于朱允炆藏身之处的线索,才真正只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其重要性,亦才能真正凸显出来。
虽然,他心中亦不确定,那处模糊的“藏身之地”,究竟是真是假。
但,为了给瞻基创造机会,为了在四弟面前,多几分表现的余地,些许不确定,又算得了什么?
找不到,也还好,那便可以一直找下去。
只要这差事还在瞻基身上,他便能源源不断地在老四面前,刷刷存在感,混个脸熟。
若是当真侥幸找到,那更是泼天的大功,日后这皇位之争,他东宫一脉,便又多几分胜算。
一旁,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朱高燧,听着太子这番话,心中暗骂不止。
他刚想开口,也想在这追查朱允炆的差事之中,分上一杯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