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缓缓的脚步声,宋瑾瑜看见,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从室内走出来。
首先映入宋瑾瑜眼帘的,是一身灰白色的宽大衣衫,有点像僧袍,用料却比寻常的出家人名贵得多。除了一串佛珠,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
因为头发还没有长起来的缘故,她的头上绑了一根素色的头巾。
她的皮肤有些近乎苍白,似乎是平日里不怎么见阳光。
整个面容十分精致,目光中透着宫里其她人所没有的透彻,使她一下子立于尘世之外,恍惚稍不注意,她便会消失不见。
宋瑾瑜心想,若是没有这双眼睛,她不过尘世中略显姝丽的一员,有了这双眼睛,足以叫东方玠着迷。
她从前不曾见过宋瑾瑜,进宫的时日尚短,并不清楚各宫众人的纠葛,仅靠方才宫人三言两语的提示,知晓她是皇上的昭媛娘娘而已。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说道:“昭媛娘娘安好。”语气亲和,却体会不到温度,也没有觉得宋瑾瑜这位娘娘又多么尊贵。
宋瑾瑜没有在意,笑道:“妹妹已经是皇上的妃嫔了,怎的穿得还这样朴素?这见面的礼数也该改一改。”
“贫尼……我……已经习惯如此,不是轻易能够改得了的。就好比天上的飞鸟,习惯了天空的辽阔,却非要将其关进笼子里,即使笼子再华丽,它也不会喜欢。娘娘若要怪罪,我也无话可说。”
“呵,我怎敢怪罪皇上心尖上的人物。不过听妹妹的语气,妹妹并没有将皇上的恩宠当成殊荣,也未曾对皇上倾心。”
“我的心,早已交给了佛主,再容不得其他小情小爱。”只有说道佛主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显得灵动。
“妹妹这些话,皇上可曾听过?”
“自是一开始就对圣上表明了心意,他不听从而已。我只希望,总有一天,圣上能放我离开。”
“妹妹,入得皇宫,成了皇上的女人,你这一辈子,除非死,除此之外,是离不开这个地方的。”
“这个我已然知道,只要向佛的心不变,何处都是修行。昭媛娘娘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她猜想这位昭媛娘娘,是否是皇帝找来的说客,因为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
宋瑾瑜摇头,“我只是想来看看,能让皇上不顾众人的劝诫,非要迎进宫的人,是怎样一个女子而已。”她说得十分坦白。
才人欣赏她的坦白,不自觉与她多说几句。“那么,娘娘见了之后,可有任何感想?”
“皇上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宋瑾瑜回答。
“多谢娘娘夸奖。娘娘能有这样的胸襟,想必也十分叫圣上宠爱。”
“是啊,曾经有过宠爱,只可惜,宠多于爱。作为过来人,我必须告诫你几句,君王之爱,是最期待不得的东西。”
“幸好我从未有过期待。”
“你最好永远保持这样的心境。”
从明镜台出来,宋瑾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高墙红瓦,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心儿与月伊也不说话,这个人,跟她们的想象很不一样,
不过,东方玠着紧这个人是事实。当晚,他去了宋瑾瑜的无瑕宫。先是假意关心了一番宋瑾瑜这几日在佛堂中的情况。
宋瑾瑜说道:“臣妾在佛堂里诚心礼佛,竟错过了皇上觅得佳人。”
“她就在宫里,你们总会见到了。我听说,阿谨你今天去看她了?”
宋瑾瑜点头,“闲来无事去原先的住所看看,不想遇见了一位佳人,皇上真是有福气。”宋瑾瑜半真半假的说道。
“既然你见过了,必然知道她的性子,还说什么福气。”
“皇上你不就是喜欢她清冷的性子吗?若是有所转变,皇上未必喜欢。”
东方玠笑:“知我者,莫若阿谨。我就是觉得,她冰清玉洁,与众不同,不自觉的就想亲近她,即使她性子稍微冷点,也没有关系。”果然男人就是犯贱,这皇宫里的女人,谁人不是一身清白而来?
他又说:“阿谨,他们都说我不该纳了心梅,非明君之所为,只有你,非但不过一句话,还主动与她亲近,你果真是最明事理的女子。”
宋瑾瑜笑着说:“皇上错了,臣妾并非不想劝说皇上,只不过,臣妾知晓皇上意志坚定,非旁人的言语能够动摇。臣妾只想奉劝一句,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皇上的事,但请皇上万事以社稷为重。还望皇上记得曾经朝不保夕的日子,记得你是如何艰难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阿谨,我自然记得,也同样记得你我之间的相濡以沫,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子,能及得上你。”
宋瑾瑜笑而不语。
“阿谨,你有时间,便多去心梅宫里坐坐,带上朝霞,我怕她一个在闷在宫里不出门,会闷出病来。她与你们不同,自小身在清心寡欲之处,须得慢慢开解,以适应皇宫里的生活。我希望,她与你们,能像你与阿秀、婵儿一样,互相亲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