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苍梧笑容可掬，胖脸上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他双目是两团幽深的“律道灵光”，灰白光束扫过，夜罗睺身后万千黑甲亡魂顿时魂火摇曳，仿佛被照见前世恶孽，本能低头。腰间“冥律玉圭”随步伐轻晃，散出缕缕镇魂香，香气所过，邪祟鬼兵皆灵体震颤，连空气都肃静三分。
夜罗睺血瞳微眯，冷笑：“道友想动手？你那万象孽镜，斗得过本帝的亡灵战旗？”
崔苍梧哈哈一声，拱手环胸，笑意不减：“夜兄说笑了。我这酆都小地方，经不起你的铁蹄搜查。若我改日去万鬼坟逛上一逛，道友可愿敞开大门？”话语温和，却字字如刀，反将一军。
夜罗睺冷笑，话锋一转：“崔道友倒是沉得住气。可莫忘了——你那胞弟崔玄镜，如今正率阴律司于蚀日峡谷与灵界鏖战。你若再与本帝僵持，贻误了驰援时机，酆都精锐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他语气森寒，字字如刀，直指要害。崔苍梧闻言，胖脸上笑意微敛，眸中律道灵光一闪即逝——蚀日峡谷若失，确实动摇根本。然而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拂袖轻笑：“夜兄费心了。玄镜若连片刻都撑不住，也枉为我崔家血脉。倒是你——万魂战域精锐尽出，若在此折了锋芒，灰魔大人那里，怕也不好交代吧？”
两人目光交汇，虚空寸寸扭曲，帝威碰撞，如暗雷滚涌。夜罗睺面色微沉，终是冷哼一声，袖袍卷动，万魂旌猎猎作响，帝影缓缓没入黑云——“崔道友好自为之！”杀意未散，天地仍寒。崔苍梧目送他远去，胖脸上笑意尽敛，低声自语：“平衡既破，风暴将至……酆都，也该早做准备了。”帝袍猎猎，他转身踏入玄律宫，律道灵光映得背影深沉如岳。
酆都城外，阴风卷动残旗，黑云压得极低，仿佛随时都会砸落。秦枫一行人隐在鬼市阴影里，屏息凝神，本已做好趁乱突围、甚至冒险观战的准备，却见夜罗睺与崔苍梧衣袂止息，杀机如潮水般退去，天地重归一片诡寂。
“这就……打完了？”燕红菱压低声音，眸中战意未散，指尖仍跳动着赤火。沈青云轻抚剑柄，摇头苦笑：“大乘鬼帝之间的交锋，原就不靠拳脚。气机对撞，分寸已现，再进一步便是两域大战，谁也承担不起。”
秦枫抬眼，望向那两道对峙后又各自隐没的帝影，心中却翻起更浓的疑云。夜罗睺临走时投来的那记冷笑，崔苍梧眸底一闪而逝的凝重，都指向同一个名字——灰魔大人。
“灰魔……”他低声念叨，掌心鬼道之心微微跳动，似在回应某种遥远而邪恶的召唤。回忆掠过炼魂涧魂天残魂的言语，以及蚀日峡谷外突然增兵的三千阴律吏，所有线索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拧成一股，牵向更深处的黑暗。
苏媚似看出他所思，轻声道：“我在灵域秘卷中曾见过‘灰魔’二字，却语焉不详，只标注‘上古残孽，曾引两界血劫，后神秘失踪’。如今连三帝都要尊称其‘大人’，恐怕……”她话音未落，众人已面色凝重。
虚无皱眉补充：“能让夜罗睺收敛杀性、崔苍梧隐忍退让，其实力至少在大乘巅峰，甚至……更高。”
左费握紧雷拳，骨节噼啪炸响，战意昂然：“管他什么魔，若敢露头，一拳轰碎！”话虽豪迈，眼底却掩不住忌惮。
秦枫深吸一口阴冷夜风，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灰魔既被二帝忌惮，所谋必大。我们眼下最紧要的是离开酆都，返回灵界，将此事告知武灵皇大人。两界若真因灰魔再起浩劫，我们需早做筹谋。”
众人齐声应诺，赤火、雷光、铃音、剑意交织，十道身影借着鬼市阴影，悄然掠向酆都传送阵。背后，忘川河水无声流淌，河面倒映血月，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两界风云，等待“灰魔”真正现身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