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眼睛,林西贝的视线便又挪到他肩头的那只手上,那手顺着袖管一路往下,她这时才发现,原来那袖管尽头是空的。
“你是广道?”
收回了右手和眼睛后,面前的钓者恢复了正常人类的面貌。只是那只回归的眼睛有些不同,幽蓝的瞳眸有些惹眼,会闪光似的。
钓者似乎觉得林西贝这个问题很蠢,不准备回她。
除了漕政广道,还能有谁有本事能下到这百丈冥河。
“小胆!刚刚我差点捉到那玩意了,这呆子害我白跑一趟。”
呆子莫不是在说她,林西贝想。可是这漕政官也没张嘴啊,这埋怨人的语气……原来是刚刚问她话的那只眼睛在说话!
可是她不能还嘴,毕竟广道是正式的鬼差,而她是被贬谪的引路人。她这次来正是要受他的管。
先前油葫芦还专门叮嘱过,这广道有个“水务判官”的外号,切莫要跟他起什么争执。
于是林西贝心头那一口气堵着也不敢发,只能暗自腹诽:钓竿也是你让我拿的,到头来还不是怪你自己。
“让她去抓就是,你歇歇。”
听广道如此说,林西贝指指自己,“我?”
她看着烟波浩渺的冥河,不知道从哪处下手。只好冲广道摊开手掌示意他将那钓竿给她。
漕政官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打的什么主意,钓竿给了,准备看她如何表演。
重新坐上小马扎,林西贝将空无一物的钓线重新放回水里。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哼,装样子罢了。”
那溯渊手分明是跟林西贝有过节,逮准了机会嘲讽她。不过它说得对,她确实是在装样子。她在复制姜太公那出有名的愿者上钩的戏码。
林西贝纯粹是干坐了一会,冻得牙关直发颤。
“起开起开,看着嫌累。”
再次被那手出声嫌弃,林西贝不仅一点不生气,反倒是如蒙大赦一般,立刻就欲起身让位。却被广道一掌给按下去,只听他干脆利落的吩咐:“别松手。”
林西贝只觉钓柄一沉,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只手,那手五指竖立,掌心那只眼睛对着她匆匆一撇,丢了个白眼。
看它走钢丝似地行过整个钓竿,而后一跃坠到钓线尽头,沉入冥河。
先前隔得远看不清,这回林西贝自己就握着钓竿。亲眼见到那溯渊手沉入河面后竟然发出一团近似幽蓝的亮光。
分辨片刻,才发现那光分明是掌心的那只眼睛放出来的。
亮光起前沉得慢,渐渐引来另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斑来。以光源为中心,那些光斑自下而上围成一个圆,将光源圈在圆心处。
忽然圆心的光似利箭一般飞出,林西贝手中钓竿随即被扯得一颤。而那群光斑跟不上,在原地打了会转,渐渐散去。
林西贝这会儿简直不敢用力喘气,她知道那手定是去追什么了,生怕坏了它的事又被嘲讽。
过了许久,钓线动了。它在自己往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