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崖底的赤焰花
黑风谷的银河草蔓延到谷口时,母石的根须突然转向西南方,银亮的光在地面上弯出道弧线,像条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阿昭展开星图,指尖在西南角的断崖处敲了敲,铜环撞出清脆的响:“是断魂崖,影阁最早的矿洞就在崖底,你爹娘的笔记里画过这里的地形,说底下埋着‘地心火脉’。”
灵汐凑近星图,看见崖底的位置标着团红色的火焰,旁边注着行小字:“焰生石髓,亦藏怨骨”。她想起娘的笔记里提过,地心火脉的阳气能中和蚀心砂的阴毒,但崖底的矿洞曾是影阁处决反抗者的地方,积了百年的怨气化不开,会缠着活物的影子。
“根须往火脉钻,是想借阳气壮身。”灵汐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红光比在瘴气口时更亮,“但怨气太重,怕是会伤着它。”话音刚落,云雪兽突然对着崖顶狂吠,背上的银毛竖了起来,像根根绷紧的银针。
崖顶的风里飘来股焦味,青鸾鸟直冲云霄,盘旋三圈后俯冲下来,爪尖抓着片焦黑的羽毛——是它自己的,边缘还带着火星。“崖底在烧什么?”灵汐抬头望去,断魂崖的石缝里正往外冒黑烟,不是瘴气的淡绿,是纯黑的,像被揉碎的夜。
阿昭的机械臂突然渗出银雾,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影像:崖底的矿洞口堆着焦黑的尸骨,上面爬着暗红的藤蔓,藤蔓的花苞正往外喷着黑烟,每片叶子上都刻着“影”字。“是怨骨藤,”他的声音沉了沉,“用死者的骨头当养料,影阁初代阁主亲手种的,说是能镇住矿洞里的地火,其实是在养毒。”
根须似乎感知到危险,钻得慢了,银亮的光里泛起细碎的红纹——是被怨气缠上了。灵汐想起爹笔记里的话:“赤焰花生于火脉之眼,能焚怨骨,其蕊可炼‘净魂露’。”她往崖下望去,只见断崖的石壁上,果然有几点猩红的光,像嵌在黑夜里的火星。
“是赤焰花!”灵汐指着石壁的裂缝,“得去摘它的花蕊。”阿昭却拉住她的手腕,机械臂的铜环贴着她的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崖壁太陡,怨气会扯你的影子,上次被石纹困住的老者说过,他年轻时见过有人被怨骨藤缠住影子,活生生被拖进崖底。”
正说着,那穿布衣的老者扛着锄头从谷里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黑影,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银河草。“我知道有条密道,”老者往崖侧指了指,那里长着丛茂密的银河草,草下隐约露出个洞口,“当年影阁的人从这里往崖底送过活祭,我偷偷跟着去过次,记得路。”
(二)会说话的骨头
密道比黑风谷的矿道更窄,岩壁上布满抓痕,是前人挣扎时留下的。走了约莫百来步,脚下开始发烫,阿昭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指尖沾着层细沙,在火光里泛着金红——是地火脉的余温。
“前面就是地火眼了,”老者的声音有些发颤,“当年我看见初代阁主在这里画过阵,用活人血当引,把怨气封进怨骨藤的根里。”他突然停住脚,指着前方的转角,“听,有声音。”
一阵细碎的“咔哒”声从转角传来,像骨头在互相碰撞。灵汐握紧玉佩,红光在掌心跳动,照亮了转角后的景象:堆着半人高的白骨,骨头上缠着暗红的怨骨藤,藤蔓的花苞正一张一合,每开合一次,就发出声类似叹息的气音。
更诡异的是,那些骨头在缓缓移动,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摆弄它们,渐渐堆出个人形,肋骨处的骨头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块青纹石,石面刻着“影”字——和瘴气口幻影的拐杖头一模一样。
“是初代阁主的尸骨,”阿昭的机械臂弹出银链,挡在灵汐身前,“怨骨藤把他的执念当成了养料,连骨头都成了傀儡。”那人形骨头突然抬起“头”,眼眶里燃起两团绿火,朝着根须的方向倾斜,像是在行礼,又像是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