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燕京,阳光炽烈如金,将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前宽阔的广场映照得一片辉煌。
鲜红的地毯从高高的台阶上铺展而下,两侧是持枪肃立、身姿挺拔如松的仪仗队官兵,金色的绶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又带着盛大节日般期待的气息。
田家别墅的客厅里,气氛却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和紧绷。
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已经锁定在国家电视台新闻频道。沙发上坐满了人——两家父母和爷爷奶奶、小田以及被小田紧紧抱在怀里的康康。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难得地安静,只是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屏幕。
只有两位老爷子,分别坐在单人沙发的主位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上,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屏幕,呼吸都比平时沉重了几分。他们知道即将发生什么,那巨大的真相如同即将出匣的猛虎,让他们心潮澎湃,却又必须强自按捺。
田夕薇的目光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又落回屏幕上。距离预告的十二点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一种莫名的、混合着期待、紧张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让她手心微微出汗。
墨墨…他会在现场吗?那个授勋的“功勋科学家”…会是他认识的人吗?为什么爷爷们要这么郑重地让大家一起看?
终于,悠扬而庄重的背景音乐响起,画面切入人民大会堂东大厅那恢弘的内部。
金碧辉煌的大厅,穹顶高阔,华灯璀璨。巨大的国徽高悬于主席台正上方,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国家意志。
台下,坐满了神情庄重、身着正装的各界代表,以及众多肩扛将星、佩戴着院士徽章的熟悉面孔——楚云天、周文渊、钱伯钧、赵启明…一张张在昨日“羲和”点火直播中出现的、代表着华夏科技界巅峰力量的面孔,此刻都汇聚于此。
气氛肃穆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中央,那道穿着深色中山装、身姿挺拔、代表着国家最高权威的身影,首长身上。
主持人浑厚而充满力量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大厅,也传入了千家万户: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激动和崇敬的心情,在这里隆重举行共和国勋章授予仪式!”
“共和国勋章,是国家最高荣誉,授予为党、国家和人民的事业做出巨大贡献、建立卓越功勋,道德品质高尚,群众公认的杰出人士。”
“今天,我们将把这份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勋章,授予一位为华夏科技事业做出划时代、历史性贡献的功勋科学家!他,以惊世之才,以报国之志,在短短数年时间内,引领华夏科技实现了一次次震撼世界的伟大跨越!他,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脊梁,时代先锋!”
主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
她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寂静的大厅里,也敲打在电视机前亿万观众的心上:
“华夏科学院院士!”
“华夏工程院院士!”
“华夏军工集团首席科学家!”
“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特聘专家!”
“技术少将!”
“陈羽墨同志!”
“陈羽墨”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田家别墅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建国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滚烫的茶水四溅。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脸上是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仿佛听不懂那三个字代表什么。
苏晚晴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地盯着屏幕,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顺着指缝疯狂流淌!不是委屈,不是难过,是一种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震惊和一种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心疼!羽墨?她的儿子?!科学院院士?工程院院士?技术少将?!这…这怎么可能?这…这要付出多少?要经历多少?她想起儿子眼底常年挥之不去的倦色,想起他无数个深夜归家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田志刚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板挺得如同标枪!他死死盯着屏幕,那坚毅如铁的军人脸庞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中爆射出如同实质的震撼光芒。主持“云龙”、“霹雳”、“九章”、“羲和”…这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国家战略级重器的总工程师…竟然…竟然是自己那个沉默寡言、温润如玉的准女婿?这巨大的身份反差带来的冲击,让他这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将,也感到一阵眩晕。
林薇手中的果盘“啪”地摔在地上,水果滚落一地。她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被旁边的田奶奶一把扶住。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羽墨?那个她看着长大、温和有礼、会给她女儿做早饭的男孩子?那个她以为只是在跟着导师做项目的年轻人?竟然是…是点燃“太阳”的人?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后怕般的狂喜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软,泪如泉涌。
两位奶奶紧紧握着手,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嘴唇颤抖着。巨大的喜悦和冲击让她们几乎失语,只有泪水不停地流淌,那是为自家孩子感到的无比骄傲,也是对那无法想象的重担的心疼。
而小田…
当“陈羽墨”三个字清晰无比地从主持人口中报出的瞬间,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怀里的康康被她无意识收紧的手臂勒得发出一声不满的“喵呜”,挣扎着跳到了沙发上。
她却毫无所觉。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静止了。
时间停滞,声音消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三个字在疯狂地回荡、撞击!
陈羽墨…
科学院院士…
工程院院士…
技术少将…
那个在樱花树下笨拙说着誓言的少年…
那个在鹭岛海边比她先表白的少年…
那个在鹭岛海边为她戴上手链的爱人…
那个在除夕雪夜许诺未来的未婚夫…
那个在机场角落孤独疲惫的身影…
那个她心心念念、心疼了无数个日夜的墨墨…
所有的影像、所有的片段、所有的情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疯狂地撕碎、揉捏、然后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重组。
科学院院士?工程院院士?技术少将?主持着那些惊天动地的国家重器?那个点燃了“太阳”的总工程师?
这巨大的、如同天堑般的身份落差带来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认知和理解能力!她像是溺水的人,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是呆呆地、僵硬地坐在那里,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失焦,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画面切换!
人民大会堂东大厅那扇厚重的、镶嵌着国徽的大门,在万众瞩目下,被两名礼兵缓缓推开!
一道挺拔如青松、年轻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身影,沐浴着门外涌入的、仿佛带着神圣光辉的阳光,沉稳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象征着荣誉与责任的陆军技术少将军装。金色的将星肩章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左胸前,整齐佩戴着一排代表着过往功勋的勋章,军帽帽檐下,是那张小田无比熟悉、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坚毅的年轻脸庞。
陈羽墨!
真的是他!
不是幻觉!
他步伐沉稳,身姿挺拔,一步一步,踏在鲜红的地毯上,走向主席台中央的首长。
他的目光沉静如渊,深邃如海,没有半分年轻人应有的激动或局促,只有一种历经千锤百炼后的从容与担当。那身庄重的将军制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丝毫违和,反而将他身上那种内敛的锋芒、如山岳般的沉稳衬托得淋漓尽致!
少年将星,国士无双!
“轰——!!!”
整个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几乎要掀翻穹顶的掌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年轻得令人发指、成就却足以彪炳史册的科学家、将军身上!那掌声里,饱含着最深的敬意、最浓的震撼、最真的自豪!
而在田家的客厅里,这如同海啸般的掌声,终于将田夕薇那被震散的灵魂猛地拽回了身体!
“啊——”
一声短促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极致震惊和巨大心痛的尖叫,骤然撕裂了客厅的死寂。
小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落叶,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决堤。那不是感动的泪水,不是骄傲的泪水,而是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撕心裂肺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