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应他的,不是往日里那雷鸣般的应和,也不是那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
而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呻吟。
“将军……我……我站不起来……”
一个帐篷门口,一个年轻的士兵挣扎着,想要用手中的长枪支撑起身体,可他的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样,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
他试了三次,最终,还是“噗通”一声,无力地瘫软了下去,脸上满是羞愤和绝望的泪水。
“我的盔甲……谁来帮我一下……我穿不上……”
不远处,一个百夫长正和一个亲兵,费力地想将一面冰冷的胸甲,扣在自己的身上。
可那往日里熟悉无比的甲胄,此刻却重若千斤!
他们的手,抖得连最简单的系带,都无法完成。
“铛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个士兵手中的佩刀,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了满是污秽的地上。
他低头看着那把曾经随他斩将杀敌的宝刀,此刻却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声“铛啷”,像是一个信号。
越来越多的士兵,在挣扎中放弃了。
他们不是不想战!
他们是不能战!
一夜的折磨,早已将他们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给榨干了!
别说是披甲执锐,上阵杀敌!
他们现在,就连稳稳地站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个没有喝水的老兵王头,此刻正红着眼,发疯似的在营地里来回奔跑。
他帮这个士兵扶起长枪,又帮那个士兵系上甲胄的绳索。
可是,他只有一双手!
而倒下的,是三万!
是整整三万曾经可以以一当十的铁血儿郎啊!
“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你们是玄甲军!是大炎的军魂!你们忘了军神的教诲了吗!”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站着死!!”
副将挥舞着佩刀,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在他的激励下,终于,有一些意志力最为顽强的士兵,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们没有盔甲。
他们甚至连刀都握不稳。
他们只是凭借着身为军人最后的本能和骄傲,强撑着站直了身体,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稀稀拉拉,甚至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阵型。
他们抬起头,朝着那鼓声传来的谷口望去。
然后,所有人的瞳孔,都在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视线的尽头。
黑压压的,如同潮水一般的军队,正迈着整齐划一,令人心悸的步伐,缓缓地,碾压而来!
阳光下,那一片片明光铠反射出的森然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一排排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连弩,像是死神张开的獠牙!
那一个个黑洞洞的连珠铳口,更是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气息!
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那支军队的气势!
肃杀!冷酷!自信!
那是一种只有百战百胜的虎狼之师,才会拥有的无敌气场!
再看看自己这边……
东倒西歪的阵型,面无人色的同袍,还有那空气中,连自己都感到恶心作呕的……气味。
对比!
何等惨烈,何等讽刺的对比!
一个勉强站起来的玄甲军士兵,看着眼前这如同钢铁洪流般的敌军,再看看自己这边这群连站都站不稳的“残兵”,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