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莉娜见刘凌霄目光中略带审视地扫过人群，便侧头低声解释：“咱们督导组集中在这条走廊，所以看起来人多。其实嘛……”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摊子这么大，几百号人撒出去，也未必忙得过来。”
刘凌霄表面平静地点点头，心下却是一沉。一个小小的督察组，竟养着如此庞大的闲散人员，而且听秦清磊和李金超之前的语气，这里的福利待遇远超寻常部门。这背后消耗的资源，以及可能滋生的腐败，让他暗自警惕。
四人随着人流走向步行楼梯，准备前往地下二层。楼梯间同样拥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水、汗液和纸张混合的复杂气味。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平头、国字脸的男人逆着人流挤了过来，看到秦清磊一行人，目光在刘凌霄身上刻意停留了两秒，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哟，老秦，又来新人了？这回可得看紧点，别再让年轻人‘以身涉险’了。”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
秦清磊脸色一沉，没好气地回敬：“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屁股后面的屎还没擦干净，就有闲心管别人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随即错身而过。国字脸男人冷笑一声，融入身后的人流。经此一事，第七组四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刚才那种表面的轻松愉快荡然无存。
刘凌霄故意放慢脚步，与文莉娜并肩，压低声音问道：“文姐，刚才那人话里有话……我前面那位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莉娜瞥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所谓的笑容，声音也压低了些：“嗨，别听他们瞎嚼舌根。在咱们督察组工作，安全得很。”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他是在巡视北段城墙时，不小心失足摔下去的。两百多米高呢……当场就没了。唉，也怪他自己，刚下完雪，墙沿那么滑，非要凑那么近……”
刘凌霄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正想再追问出事的具体地点和情况，队伍已经转过楼梯拐角，地下二层的食堂入口呈现在眼前。
一股浓郁而复杂的食物香气瞬间席卷而来，猛烈地冲击着刘凌霄的嗅觉。那是久违的、属于正常世界的丰盛美食的味道——油脂经过高温炙烤后的焦香、炖煮肉类的醇厚、还有新鲜蔬菜的清新。对于在灵海空间里靠干粮和简单烹饪度日许久的刘凌霄来说，这气味几乎具有唤醒灵魂的魔力。
就在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时，走在前面的秦清磊忽然停下脚步，半转过身，胖脸上第一次露出近乎严肃的神情，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刘凌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小刘，记住，在这里，只管吃，多看，多听。不要多问，更不要多说。尤其……”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不要把这里的任何所见所闻，带到外面去。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双平日里总是眯缝着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厉色，已经充分说明了后果。
刘凌霄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组长。”
感应门无声滑开，食堂内部的景象豁然开朗。宽敞得超乎想象的大厅灯火通明，数十个取餐窗口前排着长队，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忙碌不停。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铮亮的刀叉。这哪里是想象中机关单位的食堂，其规格和氛围，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
李金超和文莉娜已经熟门熟路地走向餐具消毒柜。秦清磊拍了拍刘凌霄的肩膀，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和气：“走，今天带你尝尝咱们这儿最有名的黑椒牛柳和松茸汤，外面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
刘凌霄跟在秦清磊身后，目光缓缓扫过这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食堂大厅。每一张咀嚼着珍馐美味的嘴，每一个洋溢着心满意足笑容的脸庞，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庞大机构深处，那些被精心掩盖的秘密与沉沦。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触碰到了冰凉的裤缝。在这片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的深渊之上，他这只孤身闯入的“菜鸟”，必须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