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花灯让玉盘似的月亮有些黯然失色,满街的热闹喧哗也让赵珩的心越发孤寂。他提着那盏太平盛世的灯笼远离了人群,裹着夜色出了城。
嘉南城往东,山势连绵起伏。秋风扫落叶,山中暗影幢幢。一人提灯沿着小径攀延而上,在半山腰处寻了个开阔地方。没有凡俗的纷扰,山间的月亮更显清亮。赵珩把灯笼挂在树枝儿上,掏出短笛对着月亮吹奏起来。
不知吹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又被拉入熟悉的梦境之中,玉色的光点在眼前逐渐凝聚起来,形成一道人形。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赵珩可以清晰的看见玄度的五官,他朝思暮想几年的人就近在咫尺!
玄度似乎要开口说什么,可是他发不出声音来,赵珩想要仔细分辨他的唇形,却在这时人影消散了……
赵珩有些慌乱,他急急喊道:“玄度,生辰吉乐!”
山风呼啸,狼嚎声此起彼伏,似乎在应和着赵珩的话,遥扣玄度生辰……
楚烨夜半惊醒,忙披上衣服出了门,谁知才推开门便见楚司庆疾步而来。
楚烨急问:“哪里来的狼嚎声?”
“我也正要说这事儿呢。”楚司庆抹了把鬓角的汗,道:“玄鹰堂跑了头狼,上下乱成一团,被关押的青壮趁乱跑了出来,给巡夜的官兵撞了个正着。双方起了冲突,惊动了府衙。”
楚烨心砰砰直跳,他点着手指吩咐道:“叫我们的人盯紧了,这些青壮不能落在楚司珏手里,否则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还有,放出消息,就说楚国境内多年不绝的人口失踪案已经有了眉目,失踪百姓找到了。”
“爹是想把这件事闹大。”
“越大越好。”
楚烨在淮阳颇有势力,但他的手还伸不到整个南方。可没过两日,关于人口失踪案之事就传遍了南方大小城池,各地周家堡分堂也接二连三的被曝出来……
楚司庆大惊:“爹,这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我知道。”楚烨沉着脸道:“我们要真有这样的能耐,当初能让楚司珏坐上皇位?从司南被绑开始,我们就落入别人的圈套中了。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么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楚国要乱起来了。”
楚烨道:“楚司珏是一国之君,这是他该操心的事儿。如果不想楚国覆灭,就拿出让我满意的筹码来。我虽本意逼宫,但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我还不想楚国灭国,便宜了外人。”
楚司庆叹了口气:“但愿堂兄能想明白。”
不管楚烨是否想利用玄鹰堂的事儿要挟楚司珏,事情发展到现在都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南方各城主街上都张贴了一份告示,上书:
楚氏好战之主,致各地兵灾四起;贪酷之主,连年增收赋税,使民不聊生;暴虐之主,设斗兽场,以人力搏虎豹豺狼取乐,致骨肉分离,泯灭人伦……
“怪不得周家堡常收猛兽,竟是我们的国君喜欢人兽搏斗,这,我,我们可都是他的子民呀!”
一个老汉哭天抢地道:“为生计发愁,老汉我也捕猎卖与周家堡。可怜我那失踪的小儿子,不知是不是被老汉我猎的虎给生吞活剥了呀……苍天呐!”
“每年失踪那么多年青壮,我们连年上告官府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今日方才明白,君臣沆瀣一气,苦的只有我们老百姓!”
“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还要害我们的孩子,这不是国君,这是恶魔……”
眼看百姓要闹起来,官府赶紧派府兵镇压,可府兵大多是本地人,谁家还没个亲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他们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呢。装模作样的压了压势头,百姓再闹,索性也不理会了。
淮阳城中楚氏族老们听说了这件事,更是吓的病了一场。楚烨这时站出来,自然也得到更多的拥护者。
楚司珏看着各地呈上来的折子,气的双眼通红。
这阵子周貍从上到下盘查了一遍,虽然近来需要的猛兽和青壮很多,有疏漏之处在所难免,但还不至于因此而全面崩溃。能达到今天这样的效果,必是谋划多年。
“很早就有人盯上周家堡了,是臣失职。”周貍不敢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