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将汤婆子重新换了热水递给李玄度,又替他拢了拢大氅:“国都春日虽比西北暖和,但仍有些湿冷,你身子受不住寒,莫在外头久坐。”
李玄度捧着汤婆子笑眯起眼:“凡事有阿珩照应,我这身子骨愈发硬朗了。多呆会儿也不妨事儿,顺便等等元曜。”
赵珩在翰林学宫附近租了个小院,本来就是图个清净,但架不住国都贵族耳目众多。打听到他们是从武威城来的,当今太子妃的娘家人,便总有些烦人的苍蝇在外头闹眼睛。
有些只是单纯凑热闹,有些则是想提早通过赵家人跟东宫搭上关系。赵珩吩咐方野,守好大门,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那些人苦等几日,见实在走不通,这两日便不常过来了,门口也终于安静不少。
李玄度惬意的品了品茶:“这几日熬过去,后头也不见得有人来了。诺大国都,日日都有新鲜事儿,慢慢儿的人就忘了。等那时咱们便能出去走走,赏一赏国都的风景。”
赵琮拄着下巴叹气:“国都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大姐嫁进东宫就好比羊入虎xue,总叫人不放心。我姐还没正式成婚呢,底下官员便日日巴望着,就等着寻个时机往东宫塞女人。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赵家的闺女难不成要给他们这么作践?”
说到这儿,赵琮突然就生气了,哐的一声怒捶桌子:“要是元煦师兄敢对不起大姐,我管他是太子还是天王老子,定不叫他好过!”
“……我说我怎么总是打喷嚏,合着是阿琮在背后骂我呢。”姬家兄弟俩跟着方野进了二门,姬元煦点着赵琮笑骂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靠谱?”
背后说人被抓包,赵琮脸色一红,梗着脖子道:“人心难测,我说说还不行了。再说国都处处算计,便是元煦师兄不想也总有人逼着你的。不然大姐在武威城好端端的,怎突然就被赐婚了?”
姬元煦眸光一敛:“是我对不住芳唯。”
“行了,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天下四分五裂,姬昊惦记西北,芳唯的婚事无论如何都由不得我们做主。嫁给元煦已是万幸了。”赵珩说道。
姬元煦感激的瞥了眼赵珩,这人真是难得说句人话。
“……不过话说回来,我赵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谁若敢待她不好,仔细我扒了他的皮。”
姬元煦:……
姬元曜知道这是嫂子的娘家人给大哥立威呢,忍不住拿肩膀撞了撞他:“任重道远啊大哥。”
姬元煦暗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姬元曜闷笑一声,提着礼物上前给李玄度行了一礼,道:“许久不见先生,不知先生身体安好?”
李玄度笑道:“好好好。”
“这是上好的湄江翠片,先生爱品茶,元曜特意寻了来孝敬先生的。”
李玄度笑意更深了:“元曜坐下,为师替你瞧一瞧脉象。”
姬元曜笑着应声,将手臂往脉枕上一搭。李玄度苍白的手指搭上手腕,闭目凝神,就连姬元煦也跟着紧张起来。
半响过后,李玄度收回手,道:“身体底子倒是愈发强了,且巫骨已成,只是巫力攒聚慢了些。”
姬元曜自己也知道,不由赧然:“自回国都后,外事扰人,总难静下心来修行。”
李玄度点点头:“俗世如此。”
赵珩眉头拧着:“甄世尧还没放弃扶你上位?”
姬元曜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大哥被立为储君,有些暗地里的事情不好出面,便由我来接手。我游历回来之后并未对外宣称身体痊愈,外祖父知道我的情况,仍像从前一样派大夫前来为我诊病。但私底下的动作倒不像过去那样频繁了,像是准备随时要放弃我一样。”
“不过据我对外祖父的了解,他不会轻易罢手。近来外祖父在朝中低调了许多,表面看来是势力大不如前,但我总觉得外祖父在筹谋什么……”
“确实。”姬元煦接过话头继续说道:“甄世尧最近行事和以往大相径庭,整个人愈发深沉起来。我打听到他府上新添了门客,甄世尧对其十分倚重。也许他行事转变同此人有关。只是打探许久都不曾得知这人的底细,不得不防。”
“哦对了。”姬元煦对赵珩说:“昨日父皇召我进宫说了说大婚的事儿,另又提了西北驻军布防,听父皇言语之间的意思,似乎是准备对外用兵了。”
提起这个,赵琮立马把耳朵支楞起来:“陛下要打谁?陇西杨氏?”
姬元煦点了点头。
赵珩道:“姬昊总算还没蠢到家。”
姬元煦则道:“可即便如此,真要是打起来我大周也未必能大获全胜。西北和陇西之外还有西戎摇摆不定。”
“事在人为。”赵珩道:“西戎也未必会成为大周的敌人,眼下先发制人才是大周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