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扶着李玄度进了正房,手脚麻利的铺好床。然后走到李玄度身边替他解下披风,随手搭在屏风上,道:“你先躺着,被子还挺厚实的。”
李玄度懒洋洋的往床上一栽歪,笑道:“乖乖徒儿,先生我心里头熨帖极了。”
赵珩替他拉了拉被子,道:“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这一张口说话啊,听着就让人拳头痒痒,有点儿欠揍。”
李玄度扑哧乐了:“你说话的时候夹枪带刺儿,但其实心里头还是有几分崇敬之心的,孺子可教。”
赵珩懒得跟他扯,半拉屁股搭在床边低头看着李玄度发愁:“你说说,好巧不巧让阿琮那死小子给听见了。咱们俩去云梦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呢,这就要拖家带口了。”
李玄度笑道:“这事儿又不急,你发愁个什么。云梦离西北可远着呢,我这身子骨且刚有点好转的苗头,可撑不到去云梦。将养个一年半载,便也入冬了。若情况好些,也要一二年后才能远行。孩子嘛,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过了这劲儿啊他们就忘了。”
赵珩斜睨他:“阿琮那小子最是胆大包天,便是他一时忘了,待我们走的时候他也会一蹦三尺高的要跟着。”
李玄度闭上眼,又打了个哈欠:“以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呢……”他语音渐渐微弱,赵珩再一扭头,人已经睡过去了。
……
傍晚时候赵珩把李玄度叫起来喝了碗菜粥,一路车马劳顿,李玄度浑身都要散架子了,吃了饭在院子里溜溜食儿,天刚擦黑便又回房里睡去了。
正房卧房里搁着一张暖塌,赵珩夜里便睡在暖塌上。他照例先引渡阴气,有灭魂剑加持,阴气在他经脉之内得以良好的运转流通。经脉不受阻塞,他近来也极少做噩梦了。
但他心里也清楚,残余的金光气蕴就是他的命脉。一日不拔除种在身上的禁术,他的命便要一直被他人所操控。尝过了自由的滋味,谁会愿意被牵制掣肘。何况他的命已和玄度绑在了一起,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同生同死……”赵珩轻声在嘴边喃喃着,不自觉露出两分笑意来。
宿夜流光,一夜魂牵梦绕……
和煦的暖阳透过窗棂打在赵珩脸上,他睫毛动了动,半睁开眼觑了觑,天已大亮了。
床上传来李玄度均匀的呼吸声,赵珩轻手轻脚的下塌过去看了看,探手伸进被窝,李玄度的掌心有些微凉。
乍一触碰到温润的手掌,李玄度下意识翻过身子往那热度的来源处拱了拱,依旧睡的香甜。
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慢吞吞的睁开眼,此时的赵珩半边身子都坐麻了。他喉咙有些沙哑:“睡的可好?”
李玄度有些不好意思:“你一直在这儿坐着?”
赵珩微擡了擡下巴:“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我走不开。”
李玄度:……
“阿琮已经醒了很久了,都在院子里打了一通拳了,就等着你起来大家一起去逛街。”
饱睡之后,李玄度精气神还不错,他伸了个懒腰,道:“行啊,刚好我肚子也饿了。”
大周打了胜仗,不仅守住了碧水关,逼退了西戎苏泰大军,还连夺六城,将西北失地尽收回来。碧水关关城内到处都在说这场战事,大街小巷茶楼酒馆热闹极了。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繁华热闹的街道,赵珩有点紧张。他死死的攥着李玄度的手,掌心湿滑,已出了一层薄汗。
李玄度笑道:“别紧张,这才只是碧水关而已,国都之繁华远胜这里呢。”
赵珩死鸭子嘴硬:“我紧张什么,我是看这里人太多,你这病歪歪的身体受不住挤挤挨挨的。”
说着话,他用另一只手拎住赵琮的衣领:“走慢点,稍一错眼就不见你身影了,走丢了如何是好?”
芳唯就笑:“放心大哥,我看着阿琮呢,碧水关我熟,走不丢的!”说完还豪气的拍了拍胸脯:“我在东市有自己的摊位,不过这几日没摆摊了。但我也存了点钱,大哥和先生还有阿琮想吃什么,尽管说便是!”
李玄度道:“那是芳唯自己赚的钱,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吃你的,那成何体统。你们尽看着吧,想吃的想玩儿的都跟先生说,今天都由先生请客。”
赵珩就忍不住斜他一眼:“你有钱?”
“喏。”李玄度从袖袋里掏出一片金叶子在赵珩眼前晃了晃:“今天包场,够不!”
赵珩眼皮一跳,总觉得这金叶子看起来眼熟的很,他长眉一挑,从李玄度手里接过金叶子,道:“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我的钱。”
李玄度拢起手笑了笑:“谁捡了就是谁的了,反正都是花在自家人身上,谁的钱不都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