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紧接着是咣咣几下爬到上铺的声响。
“小惠,你今天嗓子怎么有点哑?”
梁瑾探出头,朝自己上铺瞟了一眼。只见被子里鼓起一个高高的人形,却再没有声音传来。
可能对方不太想说话吧,或者是身体不舒服。以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
耸耸肩,她并不在意。
恰巧这时,宿舍六人群中有消息弹出来:
【小惠】:有人需要带饭不?我在食堂。
【阿舒】:我们在实验室呢,一会师兄师姐说要聚餐,嘿嘿。
见状,梁瑾连忙发了一条,“你不是在寝室吗?@小惠”
“什么呀,我一大早就出去了。”对方回复的也很快。
那……
床上的人,究竟是谁?
梁瑾忽然觉得后背冒出些许冷汗,腿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随着宿舍群的活跃,大家七嘴八舌交流中,她发现在寝室的,确确实实就只有她一人。
——怎么会?
打了个寒颤,梁瑾悄悄爬下床,眼睛小心翼翼地向上方瞟去。
被子依然不规则的鼓起,好像里面真藏有一个人似的。
而且,刚才的响动和脚步声,她绝对不可能听错。
难道是走错宿舍的?
但这不应该啊,是不是自己的床还看不出来嘛。
深吸一口气,她撚手撚脚地去桌边收拾东西,打算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出门,叫宿管来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在她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又擡头瞟了一眼:
被子依然鼓鼓囊囊的,只是在边角处,悄无声息地掀开一条缝。
淡淡的腥风混在寒气之中,扑面而来。
那是——
她瞪圆眼睛,恐惧感如同电流,直直蹿入心脏。
……
“死者梁瑾,死因是窒息。”
“哦。”
黎洛灵接到乐正枫打来的电话时,倒没露出多少意外之色,“看来,相不相信蝶影传言的结果都是一样。那么,具体细节呢?”
“说来奇怪,我头一次见人把自己在被子里活活闷死。”
稍稍停顿片刻,乐正枫继续道,“死者生前应该遭遇了极其剧烈的惊吓。除此之外,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过,还有一点相当古怪:梁瑾生前反复确认同宿舍的李惠有没有回来,而且她被闷死的地点,也是在上铺——就是李惠的床铺。”
“监控查了吗?”黎洛灵忽然道。
“嗯,从头到尾,宿舍门都是紧闭的,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进入。”
这看上去很怪。
可如果考虑到灵异力量,倒能解释的通。
“我让她遇到怪事联络我来着,可惜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一直待在那里?”乐正枫反问道,“反正死亡倒计时只有半天,特别快。你用我给你的证件多待一会,岂不是早就真相大白咯?”
不用事后辛辛苦苦地复盘,挨个推翻好不容易想出的猜测。
“你说的有道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黎洛灵轻笑一声,不温不火地答道,“我出手干预,确实是最快的做法。只是,若是真的那样做了,我们极有可能被卷入蝶影事件之中。”
诅咒的凶险诡谲,根本无法用常理预测。
现在,她们等于是事件的旁观者,能够隔岸观火,冷静分析。
一旦正式卷入,沾上半日的诅咒,谁都别想好过。
“唉,我只是厌倦了看到死亡。”
乐正枫低声道,语气不无惋惜,“很多人本应该有一段完整的人生,而非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这么说,你觉得他们是无辜的?”
“每个死者的资料我都详细看过,没有一个是罪大恶极。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清清白白,努力又不甘平凡地生活……”
“罪大恶极,这个词的使用就十分有意思。”黎洛灵轻飘飘地打断她,“在你看来,他们是善良、无辜的。可在另一个群体看来,也许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什么意思?”
“乐正医生,”黎洛灵突然换了一个称呼,语气不觉严肃几分,“你认为,只有人的生命,才配称之为命吗?”
“哎?”
“请正面回答我。”
“当然不是啊,万物都有生命——”
“是呀,可像随手掐死一只蝴蝶这种小事,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甚至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心情不好、无聊……随便什么理由。”
黎洛灵勾唇一笑,缓缓道,“但如果,弱小的生灵在某一天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会怎么样?”
提示到这个份上,乐正枫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蝶影实际上是来自蝴蝶的报复?”
“来到这个站点也有两三天时间,有些现象,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比如,A市的蝴蝶为什么如此之多,大家还把它们都当做稀有生物保护着。别说捉住制成标本了,连小孩子都要从小教育不能乱碰。”
不等对方说话,黎洛灵继续道,“因为敬畏。好比神灵,鲜少有人对之不敬。不过,在此次事件中,畏所占的比重明显更大。”
“啊对,明天你请个假,再叫上许玲,我们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她顺手挂断电话。屏幕暗下去之前,又弹出来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