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她没想过让她小姑姑离开,她只是想嫁给彦哥哥而已,她没想过会这样……
“这什么?你什么?已经得偿所愿,还不走,等着留下过年么?把你砸坏的东西要么赔同样的来,要么照价给我送金子来。别以为我能这么轻松的让你离开,如果不赔,等着我亲自上门去取。”
“赔就赔,我难道还赔不起些个死物,哼,你等着吧。”三公主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在跨过门槛时,她扶着门扉回头看向夏漓,见她疲惫的以手肘撑住案几,双手手掌撑着太阳xue,仿似有千斤重担在身不能负荷,她咬了咬唇,有些心软,可想想彦哥哥,便还是转过头硬起心肠,快步回她的宜宁宫去。
夏漓头疼欲裂,如今这局面,处处是死结,她该怎么找到线头解开结呢?想想李涵书、三儿、她、还有黎寻之四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真是让人无从下手,再回想黎寻之今日的表情,可不像是为了赐婚欢欣鼓舞的样儿,这位可是已经不顾一切的退过一次婚,此次赐婚如果他要是反抗,不知道会用怎样的法子,会激烈到豁出性命吗?还是她先从李涵书入手会好些?他会愿意退掉与三儿的婚事么?
算了,她还是别与三公主一样,尽欺负老实人了,先把黎寻之给安抚住,别让他那儿出什么岔子,再到她面前来一句什么‘乌纱会绿’,让她下不了台,她可不是那王姑娘,到时候只会让事情更难以收场。
主意既定,夏漓唤人收拾书房,自己去寑殿休息一会儿,她得养好精神,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一一解决。
夏漓等了几天,不见黎寻之主动上门与她退婚,只得自己主动去找黎寻之争取一点给她想法子周全赐婚这事儿的时间。
趁着朝廷休沐日,且盯着黎寻之在英国公府,夏漓便亲自上门拜访。她认真思量过,在外面约见的话,不是隔墙有耳,便担心有不速之客;要是将黎寻之召至公主府的话,感觉又缺乏诚意;只剩下上门拜访这一条路可走。
何有才上前敲门表明身份后,门房瞪大了眼,一面大开中门,一面让人大声通传,眼见英国公府大动干戈,夏漓后知后觉有些内疚,她不提前通知,便是想低调拜访,却让这些下人搞的声势浩大。
夏漓对连滚带爬迎上来的国公府管家道:“我只是有事儿找你家世子,你们这动静闹这么大,吓着国公夫人可怎好?”,她既然盯着黎寻之在府,便同时也知道了英国公本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殿下说笑了,您大驾光临,夫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受惊吓,只是不知殿下今日到来,府里未曾作任何准备,怠慢殿下,小的死罪,还请殿下恕罪。”管家边擡袖擦着脸上急出的热汗,边请罪。这可是护国长公主,不说公主身份,便是作为英国公府世子的未来夫人,他就得提着一万分的小心,世子殿下好不容易定下婚事,可不能出意外。
“不曾怠慢,我已经感受到了府上的热情……”夏漓见在前面躬身带路满头大汗的管家,只得出言安抚。
跨过英国公府前院不久,就看到了大步匆匆赶来的黎寻之,夏漓停步,等他到近前。
今日休沐,黎寻之本在房中处理琐事,突闻传报朝阳长公主到来,怔了片刻后,顾不得换下家常衣服,便提步急急赶往前院迎接,待见到前方夏漓的身影时,忙急走几步到近前后,躬身揖手行礼道:“不知殿下到访,未曾远迎,请殿下恕罪。”
“不请自来,打扰到府上宁静,是我的不是,怎会怪罪于府上。只确有事与世子相商,不得不打扰,还请世子原谅,并拨冗抽出片刻时间就好,我不会耽搁太久的。”夏漓微笑客气道。
黎寻之行礼后,起身回话:“殿下并未打扰,臣今日无事,殿下有事尽可吩咐,何须相商。”
面前的长公主今日身着衣摆上绣赤色祥云纹的月白罗衫,浑身上下只头上镶有一对红宝石流苏发钗,再无其他首饰。通身简单大气,容姿逼人。想到这是自己未婚妻,他只觉有些局促,耳根发热。
二人站在大路上客套,夏漓心说总不能现在就直白的表明来意,只得道:“那便好,不知国公夫人今日可方便,如果不打扰的话,既然来了,自该拜访。”
黎寻之这才觉得自己只顾着说话了,未将长公主迎入府内,忙转身道:“是臣失误了,殿下请入内。家母今日在家无事,知长公主前来,想必现在正在内院往外迎殿下的路上,只家父一早便出门办差,并未在府。”
“英国公掌京卫大营,军务繁忙,不得空闲,幸未被我打扰到,这倒是好事。”夏漓倒是真的庆幸英国公今日不在府,不然她还得与英国公客套半日,打扰不打扰的不说,与掌军实权人物打交道还是尽量避免的好,好歹她背着护国的爵位,需不染军权尽量避嫌。
夏漓与黎寻之并行向府中内院行去,再走了片刻,倒是的确遇到了前来迎接她的国公夫人郑氏。
郑氏得知长公主到访,只来得急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便匆匆迎出,待见到来人时,同时也见到了一旁的儿子,外人看不出来,但她是他母亲,只觉他平时的清冷此时只剩下了眼角的笑意,她便笑着揖礼:“妾郑氏,拜见长公主……”,不等她礼毕,已经被长公主扶住手臂站直……
见郑氏行礼,夏漓上前将她扶住,她如今明面上已是准儿媳身份,虽是公主,总不能真让未来君姑把礼行完,她道:“夫人不必多礼,冒昧来访,希望未曾影响您理府中中馈。”
郑氏就着长公主的力道,起身将人往正厅迎:“殿下客气了,您愿来这儿,便是妾的福气,何曾有半点冒昧。妾吩咐人准备了秋日新出的乌龙青茶,还请殿下饮一些止渴怯疲。”
进厅依礼坐下后,郑氏再开口:“殿下一路走来,想必已是疲累,妾不知殿下的喜好,善自准备了茶水,殿下如有其他喜好,可千万别客气,妾必为殿下寻来。”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不大喝白水,什么茶都喝,并不挑剔,额……,其实也不是不挑剔,是我喝不出茶的好坏,倒白让夫人操心。”夏漓确实有个不怎么中用的舌头,茶在她的嘴里只是有个味道不用喝白水而已。
郑氏微笑着看着眼前女子,并无公主的倨傲,言行随和,与她第一次见时,判若两人,便道:“不操心,妾倒是对茶有些了解,殿下有兴趣的话,妾可与殿下说说。殿下平日行的都是大事,对茶道不了解算不得什么,这只是妾这内宅无知妇人打发时间用的。殿下救下皇觉寺内外众人,妾也得殿下庇佑,方能安稳在此与殿下对饮,今日得此机缘可当面谢过殿下,多谢殿下当日救命之恩。”
夏漓见郑氏再次揖礼,这回来不及阻拦,无奈受了一礼道:“当日强行让夫人换了宅院,夫人不怪便是我的运气。况且夫人所在之地,危险本就没有,我对夫人着实无救命之恩,不敢领受夫人的谢意。至于茶道,就多谢夫人了,只我这舌头,学了也还是牛嚼牡丹,我已早早放弃了,只能心领夫人的好意了。”
“不怪不怪,怎会责怪殿下,妾不能为百姓出力,没给殿下添乱就已是大幸,换间房间而已,还是皇室所住客院,妾能住下是妾的福气。”郑氏见夏漓言语谦逊,更是客气,当日的那场山洪,至今她都心有余悸,幸得大家都安然无恙,不然她都不知道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去皇觉寺。
夏漓见与郑氏的客套再这么下去,得没完没了,便道:“夫人怎么没为百姓出力,你生了个能力卓绝的儿子,不过刚刚及冠,就已是朝廷四品官员,当日在皇觉寺更是出力救助且安抚百姓,更是因此受朝廷封赏。”
黎寻之坐在一侧,耐心听他阿娘与长公主有来有往的谈话,突听长公主当着他阿娘的面谈及他,努力忽略心中波澜,道:“臣不过拾殿下牙慧,当不得殿下如此夸奖。”
“殿下何曾夸奖的你,是在夸为娘,你可真会为自己脸上贴金。”郑氏笑着斜乜了儿子一眼,再对夏漓道:“殿下可别夸他,本就是个不驯的性子,再得了您的夸奖,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还请殿下日后多训斥,方能让他不给家里惹祸才好。”
“阿娘,殿下今日有事与我相商,您说这些做什么,不如您先去准备膳食,待会儿再与殿下聊其他。”黎寻之顶着他阿娘打趣的眼神,怕他阿娘再说出什么他的恶言来,忙先支开她。
“殿下,寻之这是嫌妾多话,急着支走妾呢。只是殿下难得来一趟府里,不如让寻之带您去他院子相谈,妾这里备下午膳,还请殿下莫嫌弃,用顿便饭才好。”
自得了这门赐婚后,郑氏一直担心倔脾气的儿子再抗旨退婚什么的,一直提心吊胆。见这么多日过去,他并无二话,且还像是乐意的样子,虽然他维持着冷清没有变化的表情,但她是生他的阿娘,自然能从他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中发现他不为人觉的情绪。
今日长公主上门,更是见他面上并无以往提及或见到其他家姑娘的不耐,反而眼眉舒展似乎带着笑意。她自是知道自家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她得为他创造机会与长公主多处处,以期这门亲事可别像以往给他说的那些一样,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
经过当年王家姑娘那事儿之后,她与国公再不敢直接为他定下亲事,这些年她无数次的担心她的独子会孤独终老。这次好不容易有赐婚未被他拒绝,她都在家中佛堂中谢了好几回菩萨,寻之此次即未给家中招来天子的雷霆之怒,还并无二话的肯好好的成就婚事,真真是了了她这些年时时挂在心上的心事。
夏漓自然愿意与黎寻之早些把话说开,只是去黎寻之的院子?她看了看黎寻之,见他垂眸并不反对,只得道:“那便劳烦夫人了。”
既要去黎寻之的院子,夏漓便起身道:“劳烦世子引路。”
“殿下,请。”黎寻之也站起来,伸手引长公主出门。
郑氏送二人至门外后,便止步,看着二人一同前行的背影,郑氏心里嘘出一口气,这次是陛下圣旨赐婚,想必不会再出岔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