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莫尔拉着她的手腕,转去了舞台区,大妖在坐席间挥手,他们走过去,和同伴们坐在一起。
唐朝将领张义潮打下了沦陷七十年的沙洲,他派出十队人马,翻越崇山峻岭、茫茫大漠,前往长安报信。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敌人的围追堵截,信使们艰苦跋涉了整整两年,最终只剩下一队人马,仅存七人,到达长安,把沙洲光复的消息带给唐宣宗。
《新唐书》里记录了这一次壮烈的觐见,他们默默无闻,没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但他们是英勇和忠诚的化身。
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中,多少艰难和不易,却总有英雄砥砺前行。
循蹈泪流满面。
“一瞬间,就在一瞬间。
一场梦,梦了一千年。
一转眼,只是一转眼。
梦已醒,却过了一千年。”
主题音乐缱绻,心境毫无防备地被拉入历史的长河,被撞击、被感染、被释放,血液在体内沸腾,久久不能释怀。
周莫尔眨了眨潮湿的双眼,转头,循蹈眼眶、鼻头微微红着,一改顽皮,楚楚可人。他递上纸巾,不想另有一只手越过循蹈,也伸过来,他再递上一张。
“大妖,你也——”周莫尔欲言又止,别过头,抿着嘴,掩盖嘴角扯出的纹路。
“干嘛!我不能感动啊?”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不是,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周莫尔暖洋洋地笑着,脸部线条微微变化。
“真是的,难道我只能嚣张跋扈吗?”大妖快速擦拭完脸上的痕迹,已恢复如常,可以谈笑风生了。
“妖姐还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谢助理在偷笑。
颜斌见状,转身对着同样正在泪腺分泌的和隋妍,“我只有袖子,你用不?”
和隋妍用手指蹭了蹭鼻子,擦到了颜斌袖子上,颜斌站起身,又递上另一支手臂。
大家随着人群向出口走去,“太好哭了!我衣服都哭湿了!”循蹈挽着大妖的臂弯,仍在回味。
“我最后也破防了,歌挺好听的。”
和隋妍上前挽住大妖的另一侧臂弯,眼睛雾蒙蒙的,“我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
她们不会表现出“我没有想哭,我就是没哭”的样子,她们不爱逞强,不掩盖情绪,不像那帮男人。
“你湿身了?”大妖话锋转到循蹈一开始说的。
“你有没有点文学造诣,夸张!懂吗?修辞手法!”循蹈故意把“诣”发成“指”的音。
“谁干的?也不挑场合,太不文明了。”
循蹈终于反应过来,“去你的!”
“我可没有文学造‘指’,我只会喝‘加’啡、抽雪‘茄(qié)’,过我的‘差(插)它’岁月。”大妖一本正经,其他人已笑作一团。
老项闻语发了愣,寻思半天,才晓得是白字小姐在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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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地处河西走廊的最西端,东面三危山;南面鸣沙山;西面沙漠,与塔克拉玛干相连;北面戈壁,与天山余脉相接。
这座城最为鼎鼎大名的,非“莫高窟”莫属,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地,被冠以“一生必来一次”之地。
公元三六六年开凿,直到元代停止,整个莫高窟共有七百三十五个洞窟,常年对外开放约七十个,窟内有些壁画为后人所修补,时隔千年的匠人,同台竞技。
当下是莫高窟旺季,周莫尔一行人到得不算晚,可购票广场已人山人海,幸而提前在网上购了票,可以迈着悠哉的步子在人潮中穿行。
先看了两场电影,主题数字《千年莫高》及球幕《梦幻佛宫》,精美、壮观、神秘、梦幻,如身临其境,仿佛触手可及。看罢电影,搭乘摆渡车,终于来到莫高窟原址。
莫高窟历经千年,由于自然和人为的因素,许多珍贵的壁画雕塑已遭到严重破坏。讲解员对比了唐清两朝修补的工艺,唐朝使用的颜料乃珍贵宝石研磨而成,颜色通透细腻灵动,到清朝时,只能称之为画蛇添足的修补,确实大煞风景。
“用多少真材实料,得多少精品,看来哪行都一样。”老项亲眼所见修补之差距,触动很深。
九十六号窟,九层楼北大像窟《弥勒大佛》,建造于武则天登基年,形似武则天化身,通高三十五点二米,是国内仅次于乐山大佛和荣县大佛的第三大坐佛,世界上现存最大的大佛窟。
二五七号窟《九色鹿本生全图》,记录了善良的九色鹿救起一落水者,此人获救之后却忘恩负义向宫廷告密,带领国王一行捉捕九色鹿,最终受到惩罚的因果报应故事。
每个窟都有自己的传说,它带着神秘的面纱,等待着后来人。它的精美,展示着非凡的匠心、匠艺;它的破败,深深刺痛世人的双眼。
循蹈的整颗心被感化,想着做一名历史研究员是极享受的事。
她道出自己的想法,周莫尔提醒她:“你所想的,大概只是做一名历史爱好者。”
“怎么说?”
“研究,是在一个生僻、晦涩、深奥的领域倾尽所有默默耕耘,你所享受的,应该是研究的成果吧。”
循蹈耐心地支棱着耳朵,点头赞同。
“真难得,不反驳,也没有心浮气躁!” 窟内狭窄,周莫尔靠近循蹈,说话间轻抚她的长发,循蹈欲回头,却又被他推着往窟外走,她摆正身体,跟上讲解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