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朗·温亚德的声音刚落,原本喧嚣的酒馆里就变得一片寂静。世界变成灰白,仿佛一瞬间就被某种存在剥离了色彩。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那些还在闲聊的客人都停止了动作,像是被定格的照片。
在长久的沉默后,名侦探抹掉了那个单词,说:“小说家可不会把自己当成是神明,更不会想把人类当做玩具。”
“可你这不是很懂嘛。”莎朗·温亚德笑着说。
“所以,”工藤新一终于捂着额头,他知道这几个惹麻烦的人要做什么了,“辛德勒公司开发的‘茧’游戏,终于要变成人工智能玩弄人类的温床,我还是早点让他们禁止发售比较好吧。”
莎朗伸了个懒腰,把手轻轻搭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得逞的笑意:“晚了,现在这是你的公司。如果这件事被曝光,第一个被抓起来的就是你,克里斯教授。”
所以伏特加的事也跟你脱不了关系,对吧,贝尔摩德。
工藤新一从来不觉得莎朗或者温亚德教授能算得上是个好人,虽然对他来说勉强算得上是自己人,可“贝尔摩德”始终是跨越了道德与法律的组织的杀手,死在她手下的人依然不计其数。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就对贝尔摩德心软,但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是有着另外的原因。
“我的结局无关紧要,温亚德教授,你知道我之所以能对你的动作袖手旁观,是因为我没有界定数据生命体存在的权力,更不是能给你们审判的人。”他说。
“你可以做到。”莎朗笑起来。
“会那么做的人肯定不是工藤新一。”名侦探说。
他不是警察,不是法官,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有着足够影响力的人,但这也是好事。他只是个侦探,他不能以个人的喜好来决定任何人的未来,更不会以自己的尺度为罪犯下达审判,他只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事。
所以他不会真正加入任何组织,也不会让自己的力量为他们所用,K·S的故事到组织毁灭后就彻底终结,没有任何地方再需要他。
工藤新一站起来,把桌子上的光点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然后说:“直接告诉我给伏特加提供帮助的人都是谁吧。在关于数据生命体的讨论结果出来之前,如果你能安分守己地待在这里——我可以暂时当做不知道。”
莎朗就看着他往外走,假装唉声叹气:“听起来我很吃亏啊,明明只要把你留在这里,我就能得到一切。”
名侦探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不会对信任的人留后手的错觉?”
诺亚方舟歪歪头,贝尔摩德也站起来,她捞起旁边的外衣随意地披上,也跟着往酒馆外走。就在他们走出酒馆的一瞬间,里面的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流动,就像是按下暂停再播放按钮的视频,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问题。
她说:“陪我去个地方吧,我会把名单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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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润的雨。
昏暗的天空,黑色的墓地,刚刚建好没有多久的墓碑。如果天空中有雷电,那或许还能体现一下侦探现在的心情,因为这座墓碑上端端正正写着名字,还不是英文——黑泽阵,这就是墓碑主人的名字。
黑泽阵,也就是琴酒,反正也没人知道属于过去的那个他的名字,但总归有一个名字能代表他。当然,这个名字不会是G。
因为——
“所以你们叫我来干什么?”知名伦敦作曲家、女王派来调查乌鸦案件的密探G先生冷漠地看着站在墓碑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曾经假扮了玛丽警长的漂亮女性,是那所学校的教授;另一位是曾经差点毁掉他的伦敦的年轻侦探,也是那所学校的教授。王室密探G先生想如果他不是个什么普通人,而是有着魔法或者古老力量的存在,那他高低应该跟这两个人说一句“滚出我的伦敦”,但现实是他不能,因为对方显然掌握了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见鬼的,他们甚至可以瞬移、可以操控时间,能够修改人的记忆,这让密探先生觉得非常不爽,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时候跟他们起冲突,因为他可能是除了福尔摩斯先生之外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了。
莎朗说:“没什么,只是邀请你来看看他而已,如你所见,死去的是我们的一位老朋友。”
伦敦的作曲家G:“……”
名侦探工藤新一:“……”
是的,这是我们的老朋友,但你带着我和NPC琴酒来看琴酒本人的电子墓碑是否有点不符合常理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些超自然现象,那黑泽先生真的会气活过来——幸好琴酒就算活过来也回不来了,除非有什么闲着没事的魔法师把他召唤出来,但这在侦探的世界观里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或者说只要他还是工藤新一,这就根本不可能发生。
G先生沉默了一下,又问:“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亚德教授这才露出笑容,站在她面前的人显然不是琴酒,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面对那张冷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脸,她的心情就变得好了起来:“我听说你拒绝给我儿子的乐队写歌。”
“玛丽知道你抢她的儿子吗?”G先生眼神复杂地看温亚德教授,在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后重新换了个说法,“还是说你终于把她丈夫暗杀然后跟玛丽结婚了?”
说实在的,如果玛丽警长知道这个猜测,她应该会先一步顶着王室的压力把这位知名作曲家打死。
“不,我说的是这位。”温亚德教授看向侦探。
侦探毫不留情地说:“我跟她没有关系。G……先生,写歌的事就请你忘记吧,我会当做没来过这里,以后也不会继续来你的伦敦。”
“你能把她也带走吗?”
“抱歉,这个我也做不到。”
“……”
“……”
工藤新一发誓,他这是头一次从琴酒脸上看到“那要你有什么用”的表情。但他保证,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真的。
这一切都是伏特加的错!
伏特加,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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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朗如约给了名单,并且保证自己不会继续插手现实的事;虽然在这方面她确实缺乏诚信,但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底线,至少表面上还能保证友好相处。如果不是工藤新一没有确切地能直接删除或者消灭这些数据生命体的手段,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以前的”那些工藤新一一定是有着相关资料的,但世界并没有把这部分留给他。或许是世界不想让他猜测到自己的状态,又或者是计划到最后出现了一点意外,这是经常的事,总之如果他想要找到那些东西的话,还是需要去翻翻时间机器。可使用时间机器总归是有风险的,不然他为什么要熬夜整理那些资料和文件?
他把名单发送给了几位熟悉的前辈。
赤井先生只干练地回了一个好字,降谷前辈就“你到底又干什么危险的事了”发表了占满屏幕的意见,景光哥表示那俩人因为看到对方回复的东西又打起来了,他觉得这件事他管不了,所以他决定去找CIA蹭饭吃。
CIA的本堂瑛海——也就是水无怜奈先回了一句“在忙,稍后回复”,可能是刚刚没注意到,又重新拿起手机来发现是侦探,她说这件事已经报告给上面了,其中有个人是他们的管辖范围,CIA会谨慎处理的。
正义大叔发来了意味不明的中老年玫瑰花表情包,阿佩罗很干脆地说“你找我做什么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但阿佩罗还是补充了一句好吧他会让梅洛通知那些法国人。
“……”
他刚才是不是看到有人说“不愧是教授,就连这些东西也能查到”了?算了,就当没看到吧,这一定是错觉。
从克里斯公司回家已经是深夜,工藤新一刚进门就理所当然地被少年的自己堵了个正着,他刚想解释一下之前发生了什么,就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他头顶上的安娜都被惊醒,老三花猫左看右看,发现是兄弟打架,于是又懒洋洋地趴回去了。
“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十七岁的高中生侦探打完人之后就紧紧抱住了对方,用力到他的手臂都在生理性地颤抖,被抱住的那个还在懵着的时候他闷闷地说:“电话也打不通,哪里也找不到人,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玄关的灯没开,尚且亮着的手机被扔到了一边,少年人的温度总比外出归来的成年人要高点,寂静的深夜里听不到第三个人的唿吸声。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呢?当然是害怕有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就消失,就像是他过去曾经差带点做到的那样,就像是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时梦到的那样,因为他看到的这个人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断线的风筝,这个现实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锁定他的锚点。
这点另一个工藤新一当然也清楚。
未来的侦探轻轻拍了拍过去自己的背,低声说:“我不会走的。”
这是承诺,这是保证,但现在听起来总有点安慰的意思。
“你要保证你不会走。至少你不能不打招唿就走了。”十七岁的侦探依旧没有放手,他盯着年长的自己看,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就像是一颗璀璨的蓝宝石,任谁看到都会不由自主地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保证,”工藤新一说,“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我是不会离开的。当然……”
你知道我们的计划总是会发生意外,立个fg先,要是真的出意外的话也要坦然接受吧。
两个侦探关上门,往客厅走的时候工藤新一才发现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不在,他还在想今晚有什么工作吗,就听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我刚才有点反应过度,其实——老爸刚被绑架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