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者在门边点灯,抬头对他说:“殿下——不,陛下。如今的光,比火暖。”
宁昭停步,微笑:“那便好。”
他低头,看见脚下的青石缝里,竟有细细蓝光沿地流动,仿佛地心在呼吸。
——
三日后,苏若雪自南疆归朝。
她入宫觐见,带回《地脉全图》。
“陛下,南境之脉已连。青原、赤岭、黑泽三地皆现光息。百姓自制‘光渠’,以引地火,夜耕不息。”
宁昭展开地图,指尖轻抚那条纵贯山河的光纹。
“此乃父皇所言‘地心连人心’之象。”
苏若雪静立片刻,忽问:“陛下,可曾想过,将光归于野?”
宁昭抬头。
“宫廷之灯,可照万户;然若不入田野,终成虚明。”
宁昭沉思良久,缓缓道:“你说得对。”
他起身,命人召诸郡守,颁下《光田令》。
——
《光田令》曰:
“凡田一顷,可立光窑一;凡民五家,可共灯一。不得专制,不得禁引。地光为公,不属官府。”
此令一出,举国皆动。
短短半年,玄心灯与地火网织遍九州。
自北原至南泽,自山川至海隅。
夜不再黑。
而最先点亮的那盏灯,仍在宁寿宫中,照着那一卷《太和志》。
——
翌年春。
宁昭亲往北土,巡视“光田”。
那日晨雾初散,山谷间万灯闪烁,光影交织如银浪。
他策马而立,忽听孩童歌声随风传来——
“火在地中眠,光在人心燃。谁燃谁明,谁息谁安。”
宁昭怔了怔,转头望向东方的天光,缓缓笑了。
“这世上,终有人懂了他。”
——
夜幕降临,群星在天。
地上之光,与天上之星,遥遥相映。
有人说,那是玄朝新纪元的开始。
而宁昭却知道,那只是火的另一种形态。
——
入夜深处,地火之息越发明显。
北原山脚,隐有轰鸣之声。
人们奔走相告:“地火复明!”
光从地裂中迸出,沿山壁流淌,化作千丝万缕的银线,照亮夜空。
那光不是烈焰,而是柔和如水。
它没有灼热,只有一种深沉的、永恒的温度。
宁昭立于山巅,风拂衣袍,神情平静。
他喃喃道:“父皇,你看——火未熄。”
风声如应,山间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回响。
——
远处的天烬台上,积雪彻底融化。
石碑之下,忽有一点星光渗出,宛若呼吸。
那光不耀眼,却极为纯粹。
有人说,那是宁凡的心灯,回归了地脉。
从此以后,玄朝再无“火纪”,世人只称——
“光纪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