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就像是被精心设计好的两把钥匙,现在终于要同时插入这把宿命的锁孔。
没有再多余的言语。
她引导着我流血的手,与她自己断臂处渗出的、泛着蓝色荧光的晶体组织液,一同按向了服务器的核心。
当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在冰冷的金属核心上交汇的刹那,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扭曲了。
服务器的嗡鸣声化作一首宏大的、悲怆的交响曲,低频震动穿透骨骼,让牙齿都在打颤,耳膜像被无形的手揉捏。
青铜密室的穹顶之上,光影汇聚,渐渐勾勒出一个我熟悉到骨髓里的人影。
是父亲。
他不是实体,更像是一个由光和记忆构成的幻影,低头俯瞰着我们,衣角在虚空中轻轻摆动,却没有风。
“我故意在墙灰里留下细微的温度差,”他的声音仿佛从时间的另一端传来,带着回音与杂讯,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沙沙声,“就是为了引导你,用沈氏血脉中独有的磷光能量,去点亮这些用我生命固化的坐标……”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疏桐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的低吼。
她从医疗包里抓起一把手术刀,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刺入了自己右肩的一处旧疤痕!
金属刺入皮肉的闷响令人牙酸,鲜血混着蓝色的组织液喷溅而出,滴落在地时竟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是高温液体接触了冷金属,蒸腾起一缕带着焦味的白烟。
“不够!还不够!”她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滴在肩头伤口上时激起一阵刺痛的痉挛,“母亲被灭口那天,她的身体被强制维持在一个恒定的体温。这个数据,加上我们两人的声纹,可以制造出相位差,撕开真正的时空裂隙!”
一滴滴诡异的蓝色血液从她的新伤口中挤出,没有下坠,反而悬浮在空中,像被某种无形场力托举,每一滴都在磷光中折射出星芒般的光晕,带着轻微的嗡鸣。
它们在磷光的照耀下,如同拥有生命的蓝色星尘,迅速勾勒、重组,最终形成了一个与我心脏结构完全镜像的、完美的克莱因瓶模型。
就是现在!我们同时将手中的终止剂注入了服务器核心。
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空间的维度都开始崩塌,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液态金属,喉咙发紧,肺部像是被压缩的弹簧。
墙壁上那些凝固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那是所有被害者的意识投影。
但他们没有攻击,而是在一种无形力量的拉扯下,开始逆向溶解,像倒放的录像带一样,被吸回时间的虚无之中。
我们成功了……吗?
就在我以为一切即将终结时,穹顶上父亲的幻影突然剧烈闪烁,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触感冰冷而虚幻,像是一阵穿堂风掠过皮肤,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能直接捏碎我的灵魂,腕骨传来一阵高频震颤,像是被量子脉冲穿透。
“真正的闭环不是终结,而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比刚才强烈千百倍的量子坍缩波纹,猛地从我们头顶——从警局大楼的某个未知源头——席卷而来!
它没有摧毁密室,而是像一道精准的探照灯,穿透了我的血肉,死死锁定了我的心脏,锁定了那个克莱因瓶结构最深处,那个连我自己都从未探知过的、隐藏在终止码之下的未知声纹!
剧痛让我几乎昏厥,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心脏中同时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引爆一颗微型核弹。
我惊恐地看到,那道坍缩波纹的终点,那个在我心脏深处亮起的全新代码,其复杂的结构与序列,竟与被我握在手中的、林疏桐那截已经完全晶体化的左臂,完美地、毫厘不差地……重合了。
我们没有终结任何事。
我们只是,用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间更深、更黑暗的牢房。
而那把新的钥匙,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它的冰冷,仿佛在嘲笑着我们所有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