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迈一声令下,原本攻势如潮的周军,如同退潮般迅速撤离了红印城下,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憋屈,踏上了回援的路程。
红印城头,谢至安看着突然退去的周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一定是严星楚那边得手了!
他靠在城墙上,望着北方鹰扬军大营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庆幸和感激。
而此刻的紫阳山中,紫金堡、虎啸堡攻防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邵经、田进严格执行严星楚“贵在神速”的命令,不顾伤亡,发动了潮水般的猛攻。
此时虎啸堡外,邵经和谭川辉的脸色阴沉。
出发时的意气风发,被眼前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他们原以为凭借两万精锐,拿下这个仅有五千守军的堡垒,就算不说是手到擒来,也必然是一场速战速决的胜利。
为了追求速度,他们只携带了三十门轻便的飞骑炮,想着炮声一响,大军压上,足以摧垮守军的意志。
然而,战斗刚一开始,他们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鹰扬军的飞骑炮刚刚发出怒吼,试图压制城头,虎啸堡的城墙上就爆发出更为猛烈、更为密集的炮火反击!
那炮声轰鸣震耳欲聋,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令人心悸,落地爆炸的威力更是远超飞骑炮,溅起的碎石土块如同死亡之雨。
“他们的炮……怎么会比我们的还猛?这是有多少?”谭川辉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泥土,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邵经咬着牙,眼睁睁看着己方冲锋的士兵在对方狂暴的炮火下成片倒下。
鹰扬军的飞骑炮射速确实更快,但在对方绝对的火力优势,这点优势被完全压制。
堡垒城墙上的周军火炮居高临下,牢牢锁死了前进的道路。
几次悍不畏死的冲锋,除了在堡垒前留下大量尸体和伤员外,毫无进展。守军的抵抗意志异常顽强,依托坚固工事和凶猛火炮,打得有条不紊。
“撤!先撤下来!”邵经看着伤亡数字不断攀升,心在滴血,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士兵们潮水般退下,留下了一地狼藉和痛苦的呻吟。
“妈的,踢到铁板了。”邵经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堆上,“谭将军,你带人去看看,这堡垒周围有没有其他路子?能不能挖地道过去?”
谭川辉领命而去,带着一队精锐斥候绕着虎啸堡外围仔细探查。
但结果让人更加沮丧——虎啸堡依山而建,堡基和周围大片区域都是坚硬的岩石,想悄无声息地挖掘地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强攻不行,奇袭无路,邵经只得尝试攻心。
他派出口齿伶俐的士兵到堡下喊话,言明大势,许以重利,劝守将丁清投降。
然而,回答他们的,是城头守将丁清冰冷而嚣张的回应:“我大周勇士,只有战死,没有跪生!尔等叛军,休要狂吠!我天兵援军不日即至,尔等若不及早滚蛋,就等着被陛下大军内外夹击,尽数歼灭于此!”
劝降失败。
邵经脸色铁青,看着那巍然耸立、炮口森然的堡垒,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严帅的命令是五日内拿下虎啸堡,时间不等人!若等周迈主力回援,一切皆休!
“没有别的办法了!”邵经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谭将军,整顿兵马,挑选敢死之士,我们再冲一次!火炮集中轰击一点,掩护步兵架云梯!我就不信,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第二次强攻开始了。
鹰扬军将士也打出了血性,在己方火炮拼尽全力的掩护下,顶着城头密集的炮火、箭矢和滚木擂石,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
云梯一次次架上城墙,又一次次被推倒。
双方士兵在城头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鲜血。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虎啸堡依旧屹立不倒,而鹰扬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四千人,损失惨重。
看着如血残阳下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那依旧牢牢控制在周军手中的堡垒旗帜,邵经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再这样填人命了。
“停止进攻!原地构筑防御工事,防止敌人夜袭!”他沙哑着嗓子下令,“另外,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将这里的情况禀报大帅!还有,给田进将军也去一封信,问问他那边的进展。”
他望着虎啸堡,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忧虑。
这块骨头,比他想象中难啃太多了。
而在另一边的紫金堡,田进遇到的局面同样不乐观。
他麾下兵力与邵经相仿,面对同样坚固、火炮犀利的紫金堡,首轮强攻也受挫,损失不小。但田进的打法,与邵经的硬碰硬截然不同。
在试探出紫金堡这块骨头不好啃之后,田进没有执着于继续猛攻主堡。
他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做出了一个决定。
“传令下去,停止对紫金堡的攻击。各营分散开来,给我把紫金堡周围,所有能看见的小堡垒一个一个拔掉!”
游击将军晋生有些不解:“将军,我们的目标是紫金堡啊,打这些小据点有什么用?”
田进指着地图:“你看,紫金堡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控制着这片区域的核心通道,但它不是孤立的。它周围的这些小堡垒,就像它的触角和爪牙,负责警戒,驻守偏师。我们把它的爪牙全部剁掉,把它变成一座孤岛。到时候,它外面的粮道、兵道全断,我看他堡里几千人,能坚持多久!”
田进的策略很快奏效。
鹰扬军放弃攻击坚城,转而清扫外围,效率顿时提高。这些小据点防御相对薄弱,根本无法抵挡大队人马的攻击。
夜幕降临后,紫金堡周围火光四起,喊杀声和隐约的火炮声不断传来。
那是田进部在连夜拔除钉子。
紫金堡守将吴春伟在堡墙上,看着不远处一个接一个燃起的求救火光,心急如焚。那都是他的下属据点,眼睁睁看着被敌人吞噬,他却无能为力。
“将军!让末将带一队人马出去吧!不能看着弟兄们……”一名部下红着眼睛请战。
吴春伟手紧紧握着墙垛,指甲几乎要掐进石头里。他何尝不想救?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冲动。
“不行!”他声音嘶哑,“你看不清楚吗?那田进就是在围点打援!他巴不得我们出去,我们堡内只有五千人,一旦分兵出堡,不仅救不了人,我们自己这点兵力,很可能被他们在野外一口吃掉,到时候,紫金堡也完了!”
他转身,不再看那些令人心痛的火光,对副将道:“严守堡垒!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战!立刻想办法向天阳城派出信使,禀明军情,继续请求援军!我们现在……只能固守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