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迈这一举动,顿时让刚刚经历惨败、惊魂未定的西夏朝廷陷入了更大的恐慌,吴太后连连下旨,催促魏若白尽快想办法退敌,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抽调更多兵力回防核心区域。
而周迈自己,则与石宁、朱泰一起,统领着周军最精锐的五万主力,并未继续追击魏若白残部,也未立刻进攻严星楚的营垒,而是突然转向西南方向,直扑白袍军的红印城!
周迈的战略意图非常清晰:趁你病,要你命!白袍军刚刚损失了两万精锐,主将谢坦被俘,士气遭到毁灭性打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此时若能一举拿下红印城,不仅能极大削弱白袍军,更能巩固他大周的声威。至于严星楚和魏若白,他们愿意缩在乌龟壳里,就让他们先缩着,等收拾了白袍军,再回头解决也不迟。
周军主力如同狂风般卷向红印城。
白袍军军帅谢至安得知消息,又惊又怒。
儿子被俘,现在敌人又打到了家门口,他一面紧急动员所有力量守城,一面连连派出信使,向鹰扬军和西夏求救。
求救的信使很快就到了严星楚和魏若白面前。
“严大帅,魏大人!伪周主力正在猛攻我红印城!我家大帅恳请两位速发援兵,救我白袍军于水火啊!”信使焦急道。
魏若白脸色凝重,看向严星楚:“严大帅,红印城若失,不仅白袍军损失惨重,伪周下一步必然全力对付我们。唇亡齿寒,不能不救!”
严星楚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不语。帐内众将也都看着他,等待他的决断。
救,是肯定要救的。
白袍军不仅是鹰扬军的早期盟友,且谢至安与他私下关系不错,同时若让周迈轻松拿下红印城,实力再次膨胀,对鹰扬军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怎么救?直接去红印城与周迈主力决战?那正中周迈下怀,他肯定盼着鹰扬军离开坚固营垒,在野战中决战。
邵经抱拳道:“大帅,末将愿领一军,驰援红印城,与谢帅里应外合,必能击退周军!”
周兴礼却摇了摇头:“不可。我军若主力离开营垒,长途奔袭红印城,人困马乏,周迈以逸待劳,我军胜算不大。况且,谁能保证这不是周迈的调虎离山之计,他若佯攻红印城,实则现攻击关襄城一部埋伏在半路,或者趁机来偷袭我军大营,又当如何?”
严星楚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地图上,手指点在了红印城与周迈控制的井口关、盛兴堡这一线之间。
“我们不直接去红印城。”严星楚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我们打这里——紫阳山!”
众人目光一凝。
紫阳山,位于天阳城与津定城之间,这里有是伪周北边一系列堡垒群,也是掩护天阳城侧翼的重要屏障。
之前田进拿下津定城后,就是因为忌惮紫阳山的防御体系,才没有继续南下。
“周迈主力远在红印城,先前又抽调了二万到井口关,其后方必然已空虚。”严星楚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军若能以雷霆之势,拿下紫阳山关键堡垒,便能直接威胁天阳城!”
他顿了顿,继续道:“天阳城是周迈的根本,是他的‘都城’。一旦天阳城告急,周迈还能安心在红印城待下去吗?他必然要回师救援!”
“此乃围魏救赵之策!”周兴礼点头,“攻其必救,迫使周迈回军,既能解红印城之围,又能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避免在不利条件下与周军主力决战!”
魏若白也连连点头:“严帅此计大善!”
邵经、潭川辉等将领也纷纷露出兴奋之色,这个打法,比直接去红印城硬碰硬要高明得多,也安全得多。
“但是,”严星楚话锋一转,神色严肃起来,“紫阳山堡垒群经营多年,易守难攻。即便周迈带走了主力,留守兵力也不会太少。此战,贵在神速!必须在周迈反应过来,攻破红印城之前,拿下至少一到两处关键堡垒,造成足够的威胁!”
他看向众将,开始点将:“邵经、谭川辉!”
“末将在!”两人踏前一步。
“邵命你率领一万精锐,并谭川辉部一万兵马,合计二万,即刻出发,秘密向紫阳山方向运动!五日之内,我要听到你们攻破紫阳山门户‘虎啸堡’的消息!”
“末将领命!”邵经、谭川辉轰然应诺,斗志昂扬。
“魏大人,”严星楚又看向魏若白,“贵部连日征战,颇为辛苦,就请留守大营,与我军剩余部队一同稳固防线,同时派出游骑,监视周军黄震部动向,并做出随时可能南下支援红印城的姿态,迷惑敌军。”
魏若白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他的部队确实需要休整,而且由他佯动,也能分担压力,便点头答应:“理当如此!”
严星楚又对史平道:“传信给田进,他部人马也该动起来了,目标依然是紫阳山堡垒群。”
史平领命,立即下去安排飞鸽传信。
当夜,邵经、谭川辉率领二万兵马,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悄然离开了大营。
与此同时,鹰扬军大营和魏若白的西夏残军,则开始大张旗鼓地操练兵马,派出大量斥候向西活动,摆出一副即将南下支援红印城的架势。
红印城下,战况异常激烈。
周迈志在必得,指挥大军昼夜不停地猛攻。
石宁、朱泰等将领亲自督战,各种攻城器械轮番上阵。
红印城在谢至安的拼死指挥下,虽有摇摇欲坠这险,但凭着城高池深依旧顽强地坚守着。
“陛下,鹰扬军和西夏残军有动静了,他们似乎在集结兵力,可能想要南来来援。”一名探马向周迈汇报。
周迈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望着远处硝烟弥漫的红印城,冷笑道:“想来送死,那就让他们来!传令给黄震,让他加大对关襄方向的压力,再派小股部队袭扰鹰扬军侧翼,延缓他们的行军速度!等朕拿下红印城,再回头收拾他们!”
他并不担心严星楚来援,甚至有些期待。
在野外决战,他自信凭借周军如今的士气和战力,足以击败任何对手。
然而,三天后,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从后方传来:
“报——!紧急军情!鹰扬军大将邵经、田进,分率数万精锐,突然出现在紫阳山,正在猛攻紫金堡、虎啸堡!两堡守军告急,请求陛下速发援兵!”
“什么?”周迈一把夺过军报,飞快地扫视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怎么会去打紫阳山?严星楚不是要救援红印城吗?”
石宁和朱泰也闻讯赶来,看到军报,都是面色大变。
“陛下,紫阳山堡垒群乃天阳门户,若紫金、虎啸只失一处,问题不大,但是如两处均失,将连成一线,中间堡垒将受到夹击,到时天阳城危矣!”石宁急声道,“严星楚这是‘围魏救赵’,逼我们撤兵!”
朱泰也道:“天阳城如今守军不多,若被鹰扬军突破紫阳山,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必须立刻回师!”
周迈看着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能攻破的红印城,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在给他几天时间,他就能拿下这座坚城!
但是,天阳城是他的根本,是他“大周”的象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严星楚这一招,精准地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严星楚!”周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传令!停止攻城!大军即刻拔营回井口关,同时令黄震立即撤兵回援紫阳山堡垒群!”
“陛下圣明!”石宁和朱泰都松了口气,他们真怕周迈一时冲动,不顾天阳城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