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被温柔以待,潘密此时的冷漠,竟让他有种天仿佛要塌了的窒息感,就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车里重新安静下来,两人俱是无言。
潘密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一眼,男人的头压得很低,素来一丝不茍的短发略显凌乱地垂下来,眼睛下有一圈淡淡乌青,像是好些天没休息好了,身上的白色衬衫灰扑扑皱巴巴的,衣襟的地方还沾了一小片像是汽油之类的污渍,也不知是刚从哪个汽修厂出来的。
这实在不像印象中那个略有洁癖的男人,但潘密也没多问什么,只一味沉默地开着车。
从朱家到老城区,中间需要绕过市中心的几条街道,傍晚五六点,正是江城交通最拥堵的时候,虽然立交桥架起了一座又一座,可交通依然没有改善,这个时间点,只要前边任何一辆车出点状况,后面的车就都会一起滞塞。
潘密只得顺着车流,一点一点地往着挪。
方奇第N次望向这个面容冷峻的司机,想了想,不安地说道:“要不……你在前边的路口放我下来把,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潘密看都不看他一眼,拒绝道:“现在车堵成这样,就算我放你下来,我也没法掉头回去。”
他话不多,透着几分拒人于外的不耐冷淡,方奇立即闭上嘴,不敢再出声了。
一路磨磨蹭蹭的,等潘密终于把人送到目的地,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潘密开了车锁,也不说话,就默默地等着男人自己下车。
方奇也不敢多留,低声道了谢,推开车门,小心翼翼的下了车。
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潘密感觉自已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不想又被纠结的情绪控制住,正想踩油门离开,余光忽然瞥见外边的旅馆大门,鬼使神差地,他熄了火,下车走到旅馆门前,皱眉望着这栋外墙斑驳,看着似乎随时都能闹鬼的五层旧楼。
“好歹也是工作这么多年的人了,连两百一晚单人标间都住不起吗?”
冷不防听到他的质疑,方奇露出些许窘迫的神色,嗫嚅着解释道:“我一个乡下地方来的,随便凑合下就可以了,用不着住这么贵的……”
潘密眉头拧着,站在那静了片刻,擡脚迈进了旅馆里,同时吩咐他道:“你上去收拾行李,我去帮你办退房。”
方奇呆了呆,很快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这里也就是外面看着旧,其实里面还是能将就的!而且这也只是个过渡而已,过几天等我租到了房子,我会马上搬出去的!”
这话成功地定住了潘密的脚步,他转身望向身后的男人,皱眉问道:“你不在乡下当你的高中老师,跑到这来做什么?”
方奇眸光微微闪动,缓缓地低下头,半响才答道:“我已经辞职了,以后,我就在江城定居,哪都不去了。”
“辞职?”潘密闻言一怔,盯着他审视了片刻,见他不像在说谎,不禁疑惑道:“你妻子呢?她也跟你一起过来了吗?”
方奇头压得更低了,像在什么酝酿时难以启齿的话一般,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微哑着声开口,“我和她已经离婚了……她现在,应该和她肚里孩子的亲生父亲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