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背叛,对他来说,太过沉重,被自己的保护的人背叛,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单单是肉体上的了,还有精神上的伤害。
想要真正的释然,就需要用另一种观念将他从泥沼之中带出来了,如今的天下,讲究的依旧是忠君爱国。
他们这些人难免被这个理念感染,认为一国的君主是他们效忠的对象,所以当被主君背叛时,便对自己的心里造成极大的创伤。
而雪女却是另辟蹊径,从另外的角度来分析当年的事情,他们的出征,血战沙场,归根结底并不是为了那个背叛了他们的主君,而是自己身后的亲戚朋友,家人兄弟。
如此一来,便直接将支持他们战斗的原因替换,亲戚朋友,家人兄弟,这些人从来都没有背叛过,甚至还相继为了让他活下去,而舍生取义。
当生命之中有了这样的底色,一个人的内心将会彻底摆脱那些无形中的束缚,最终解放自己。
而听到这个解释,大铁锤再度陷入了沉默,燕国的最后的那一场战斗,跟随他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人掉队,甚至还有舍命报信,以全兄弟之谊的。
「燕国不是一个人的燕国,而是整个燕人的燕国..
」
大铁锤站在原地,口中不禁喃喃自语。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此话,目光不由闪烁了起来,对于雪女所说的话,他们心底其实是认同的,但站在这个时代,他们又觉得这个道理似乎有些不妥。
若燕国是所有燕人的燕国,那换句话来说,天下岂非是天下人的天下,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言,岂不就是空洞之言。
由大及小,天下如此,墨家亦非如此。
墨家并不是钜子一个人的墨家,而是所有墨家兄弟的墨家,一念至此,他们几人不由又相视一眼。
对于这种观点,他们自然是无比的认同。
若墨家只是一个人的墨家,那他们的努力岂非没有意义。
「这就是清虚大师的天下论?」
良久,班大师忽然开口问道。
关于雪女和清虚之间的关系,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有所了解,毕竟在当年那位大师仗剑入燕都,并未做什么遮掩,燕春君也为自己的好色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至于如今雪女的境界和表现,他们所有人心知与那位清虚大师脱不开关系,还有一点,清虚与秦王赢政的部分对话,被墨玉麒麟带到了江湖上。所以关于道家天宗清虚的天下论,也被不少有心人听到了心里。
如今听到雪女关于家国的论证,明显要超出一个正常人的眼光之外,班大师心里便猜到此话多半是当年清虚所言。
只是这样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离经叛道,毕竟对于如今的帝国来说,这个天下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秦,这个天下也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赢政。
若天下所有人都是这个天下的主人,那帝国的主人岂非就成了帝国之内的所有人。
这样的结论是不被允许的,也是帝国明令禁止的。
雪女沉默了良久,而后点了点头。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这个道理自始至终都在,只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装作看不见罢了!」
「当一个人的野心渐渐膨胀,失去了控制,那他就会成为权力的奴隶,最后成为一介独夫。」
「真理之所以被人不喜,是因为它的出现势必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怎么可能会认同这样的真理呢?」
「一个人被定义,是人为干涉的,天道从未定义一个人,他出生到成年,是一个完备的个体,在道的眼中是公平的,独立的。」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公平的,那生活在天下的每一个个体为什么就不能是天下的主人?」
想起当年那个少年留下的一些话,雪女不由脱口而出。
当时清虚所言,所涉更加广阔,气吞天下,让人听到之后不觉振聋发聩。
但同样的,这样的言论就算是正确的,也与现在的世道格格不入,所以没有人愿意真正接纳它。
「其实清虚之言,倒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高渐离眼光闪烁了几次,忽然出声说道。
「有人说,一个聪明人看到一片落叶,便知道整个秋天的到来,反过来说,若是有人知道秋天来到,便知一定会有落叶。」
「天下之论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遥远,但就近处来说,墨家若只是钜子的墨家,那大家伙又在努力个什么劲?」
「只有墨家是我们所有人的墨家时,我们才会愿意为墨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并且是毫无怨言的。」
「以小见大,墨家都是如此,那对于整个天下来说,岂非亦然!!」
在场的几人听到高渐离的话,眉头不由一皱。
「小高,你....
」
「小高,我就觉得你这个家伙不似走平常路的!」
盗跖靠了过来,用肩膀顶了一下高渐离的肩膀。
随后他又不著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雪女,在心底摇了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过想想也是,道家天宗的那个人就算是光听,就觉得不似凡人了,雪女为他痴迷也不算是什么怪事,就连他喜欢的蓉姑娘似乎对那个家伙也有别样的情绪。
「行了,这件事儿就此打住吧!」
「接下来我们该商量一下如何接应项氏一族的人了,时间得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还得派出一个人将此地的情报通知钜子,至于月儿那边,目前倒是还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