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春溪解冻,新苗破土
立春刚过,落星川的冰层便开始松动,大块的浮冰顺着水流碰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玄风站在岸边的青石上,看着阿禾蹲在浅滩边,小心翼翼地将星叶草的种子撒进水里。小姑娘的辫子上还系着去年送她的红绳,被溪水打湿的裤脚沾着泥点,却笑得眉眼弯弯。
“风哥哥,沈先生说这些种子会顺着水流,在下游的河滩发芽。”阿禾举起装种子的布包,里面还剩小半袋,“等夏天我们再来,是不是就能看到成片的星叶草了?”
玄风点头,指尖拂过水面,激起的涟漪将几粒漂浮的种子推向更远的地方:“会的,就像你去年种下的那些,现在应该已经扎根了。”他想起去年此时,也是在这片河滩,阿禾攥着种子迟迟不敢撒,生怕水流冲散了它们,如今却能熟练地顺着水流的方向播撒,动作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艾文提着竹篮从山道上走来,篮里装着刚采的荠菜,绿油油的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李婶让我来叫你们回去吃早饭,说蒸了槐花糕。”她走到玄风身边,目光落在阿禾撒种的背影上,嘴角噙着笑意,“这孩子越来越像你了,做事总有股韧劲。”
“是像你才对。”玄风接过竹篮,指尖碰到她的手腕,两人都想起去年此时,也是在这里,她为他包扎刻木牌时划伤的手指,药香混着溪水的气息,成了春日里最清冽的记忆。
回到李婶家时,炊烟正从烟囱里袅袅升起,混着槐花的甜香飘满整个院子。沈砚已经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手里捧着本泛黄的《星轨考》,见他们进来,连忙扬了扬手里的纸卷:“刚算出来的,今年的猎户座会比往年更亮,这意味着大陆的能量场在持续稳定,暗影残留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桌上的槐花糕还冒着热气,白胖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糖霜,咬下去时,槐花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李婶拄着拐杖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碗琥珀色的茶汤,里面浮着星叶草的嫩芽:“这是用今年的新茶煮的,加了点蜜,你们尝尝。”
阿禾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忽然指着窗外喊:“快看!冰化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落星川的冰层彻底碎裂,浮冰顺着水流奔腾而下,像是无数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河岸边的泥土里,冒出点点新绿,是星叶草的幼苗顶着薄冰钻了出来,嫩绿的叶片在风中轻轻舒展,带着破土而出的倔强。
“你看,它们总能找到办法生长。”玄风看着那些幼苗,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最坚韧的力量,往往藏在最柔软的生命里。就像这星叶草,能在石缝里扎根,能在冰水下萌芽,能顺着溪流去往远方,悄无声息地蔓延成希望的模样。
饭后,沈砚带着阿禾去绘制新的星图,小姑娘背着比自己还高的画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指着天空问东问西。艾文帮着李婶收拾碗筷,两人的笑声从厨房飘出来,混着柴火噼啪的声响,温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玄风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块新的木牌,准备刻上阿禾的名字。刻刀落下时,木屑簌簌飘落,在泥土里与星叶草的种子混在一起。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承影录”,从来不是冰冷的名录,而是这样一代代的传承——从师父到他,从他到阿禾,从木牌上的名字到泥土里的种子,从堂屋的茶汤到溪流里的希望。
夕阳西下时,落星川的水面被染成金红色,浮冰碰撞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溪流潺潺的轻响。玄风收起刻刀,木牌上“阿禾”两个字已经初具雏形,边缘的云纹与他当年的那块如出一辙。
“该回去了。”艾文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件叠好的披风,“夜里会凉,披上吧。”
玄风接过披风,看着沈砚和阿禾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看着李婶站在门口挥手,看着河岸边的星叶草幼苗在晚风里轻轻摇晃。他知道,这趟旅程又将告一段落,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结束——就像解冻的溪流会一直流淌,就像破土的新苗会继续生长,就像传承的故事,会在每一个春天,以新的方式,悄然延续。
归途的路上,玄风把刻好的木牌递给阿禾,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像是捧着整个春天。艾文走在他身边,指尖偶尔碰到他的衣袖,两人都没有说话,却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与溪流的轻响、与晚风的絮语、与新苗生长的微声,交织成最温柔的旋律。
这旋律里,藏着岁月的秘密:所谓永恒,从来不是静止的瞬间,而是流动的过程——是冰融成水,是种长成苗,是手递手的温暖,是代传代的希望,是无论走多远,总有人在身后,总有人在前头,总有些东西,值得你温柔以待,值得你坚定守护。
星叶草的种子顺着溪流远去,带着他们的期盼,去往不知名的河滩。而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木牌上的名字,在春风里,静静等待着下一个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