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
在这里,连“声音”这个概念都失去了意义。
时间、空间、灵气、法则……所有赖以为生的基石,都被那片永恒的漆黑吞噬、溶解,化作最原始的“无”。
莲台空间内,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们的神魂,正在被“无”的概念所侵蚀,所溶解。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体验——“存在”本身正在被抹去。
抱着婴孩的年轻妇人,不再是捂住孩子的眼睛,而是将孩子的脸死死按在自己胸口,用那微弱的心跳,来证明彼此还活着。
断臂的老校尉,那只完好的手掌,指甲尽断,死死抠进身下那片从故都带来的泥土里,只有尖锐的疼痛能让他感到一丝真实。
就连那些曾叱咤风云的星君神将,此刻也面无人色,神魂本能地蜷缩成一团,不敢向外探出分毫。
他们怕自己会“蒸发”掉。
“呵……”
一片死寂中,一个干涩、嘶哑的笑声响起。
是摩罗。
他脸上的狂热与兴奋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崩溃的荒谬与自嘲。
“这就是……笼外的风光?”
他喃喃自语。
“哈……哈哈哈哈!比他娘的笼子里,还黑!还空!”
他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外面那片漆黑,状若疯魔地咆哮:
“陆长青!你他娘的告诉老子,这是什么狗屁生路!”
“老子自斩圣位,跌落凡尘,不是为了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当孤魂野鬼的!”
这声咆哮,撕裂了压抑,却也捅破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层伪装,无尽的寒意与绝望瞬间将他们淹没。
是啊。
这就是他们舍弃一切换来的“自由”?
一个更大,更黑,更绝望的牢笼?
姬明月强行压下神魂的悸动,她没有理会崩溃的摩罗,凤眸穿过所有绝望的脸庞,望向莲台的最上方。
那里。
是这艘船唯一的掌舵人。
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莲台顶部那片混沌光华中降下。
不是落下。
是他走过的地方,那片虚无的恐慌便自行退散,凝固出“真实”的质感。
青衫依旧,纤尘不染。
陆长青。
他落在了莲台空间的中央,脚踏实地。
他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凝重,更没有丝毫恐惧。
依旧平静。
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他环视一周,看着一张张被恐惧与茫然扭曲的脸,淡淡开口。
“你们在怕什么?”
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震得所有人神魂一清。
摩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嘶吼道:“怕什么?陆长青,你眼瞎了吗?外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像一群瞎子,被扔进了墨缸里!连自己是圆是扁都快感觉不到了!”
陆长青瞥了他一眼,眼神无波无澜。
“那是你的感觉,不是我的。”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
一缕缕灰蒙蒙的气流,从外界那片绝对的漆黑中渗透进来,温顺地缠绕在他的指尖,如同一群归家的精灵。
那气流没有任何属性,却又蕴含着开天辟地前的所有可能。
陆长青看着指尖的气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此为混沌,万物之始,亦是万物之终。”
“在你们眼中是虚无,在我眼中……”
“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宝藏?!
所有人都愣住了。
姬明月看着陆长青指尖那缕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混沌气,终于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这里……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我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