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深沉,春节前夕的城市被万家灯火与绚烂的烟火装点得如同人间仙境。
然而,这片繁华盛景在臧枫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燃烧着倒计时的虚无。
电话中警方那句无力的“扑空了”,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了他刚刚用一场辉煌胜利构筑起来的铠甲,让他重新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金融市场的胜利,在杜瑶生死未卜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交易中心内,胜利的欢呼声早已平息。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老板身上那股从狂喜到冰点的剧变,大气也不敢出。
臧枫没有理会任何人,他重新坐回那张冰冷的指挥椅,双眼死死地盯着系统界面。
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太阳穴,视网膜上甚至出现了斑驳的血点。
但他毫不在意,他像一头受伤后愈发凶狠的孤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的痛苦与愤怒都化作燃料,注入到对整个市场的最后一次扫描中。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时间所剩无几。
系统界面上,无数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臧枫的意识仿佛与整个华尔街的脉搏融为一体。
终于,在精神力即将枯竭的最后一刻,一个点,一个时间窗口,被系统以血红色的高光标记了出来!
那是一个绝佳的、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做空时机——一个由多种复杂因素,包括节前流动性枯竭、某个大型基金的自动化调仓程序,以及他刚刚打崩的“堤坝”计划连锁反应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完美风暴眼。
这是最后的机会,是能够将对手连根拔起的屠神一击!
臧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因极度的亢奋与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像一只潜伏到最后一刻、即将扑向猎物咽喉的猎豹,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就在他准备下达总攻命令的瞬间,那部专门用于与绑匪联系的手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是最后的通牒。
电话那头不再是那个凶狠的绑匪头目,而是一个经过处理的、阴冷至极的电子合成音,属于那个一直藏在幕后的金融大亨。
“臧枫,游戏结束了。”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一个小时。我要看到五百亿美金打到指定的账户上。一个小时后,如果钱没到,或者你再敢在市场上有任何异动,你就准备为你的女人收尸吧。”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是杜瑶的声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恐惧,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臧枫的心脏。
“臧枫……救我……”杜瑶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紧接着就是王对手那令人作呕的、充满报复快感的狂笑。
“听到了吗,臧枫?你的女人在我手上!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市场的主宰吗?现在,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敢动一下,我就让她身上多一道口子!”
电话被猛地挂断。
死寂。
整个交易中心落针可闻。
臧枫僵在座位上,身体一动不动,但他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一种恐怖的铁青。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深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五百亿美金。一个小时。
这是赤裸裸的敲诈,更是恶毒的阴谋。
对方算准了,他刚刚打赢一场大战,流动资金已经见底,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凑出这么一笔巨款。
而更毒的是,他们将时间点死死地卡在了那个“完美风暴眼”即将到来的时刻。
如果他选择筹钱,就必然错过做空市场的最后时机,之前的胜利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满盘皆输。
如果他选择继续做空,那么杜瑶……
臧枫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座万仞高山从左右同时挤压,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眼神中,痛苦、愤怒、挣扎、决绝,无数种情绪在疯狂交织。
首席交易官看着臧枫,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老板正面临着一个地狱般的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臧枫的心上。
十分钟过去了。
臧枫依然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交易团队的所有人都心急如焚,那个千载难逢的市场机会正在一分一秒地接近,又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终于,臧枫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挣扎与痛苦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冰冷。
“通知所有合作方,我以个人全部资产,包括枫叶资本的所有股权作为抵押,申请最高额度的紧急授信。同时,清空我们所有的非核心资产,不计成本,五分钟内,我要看到钱!”
“老板!”首席交易官大惊失色,“您这是……”
“执行!”臧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威严。
他这是在赌上一切,将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悬崖边缘。
然而,他接下来的指令,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他没有将这些用自己身家性命换来的资金去支付赎金,而是指向了交易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风暴眼。
“所有空头仓位,杠杆加到最大!所有资金,全线压上!”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警察负责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王对手和那个金融大亨以为我在做选择题,但他们错了。通知你的人,准备收网。地址,我马上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