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深扎进了臧枫的神经。
商业竞争的边界一旦被染上黑色的暴力,所有的规则都将被改写。
他面对的,不再是精于算计的金融精英,而可能是一群真正不择手段、游走在法律与人性边缘的豺狼。
第二天,当臧枫和杜瑶再次走进那间熟悉的顶层会议室时,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焦灼的疲惫,而是一种尖锐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敌意。
谈判桌对面,杰克一派的人马精神抖擞,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会议一开始,对方就抛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要求。
“我们认为,为了保障摩根士丹利的资金安全,贵方应提供等值的、由第三方顶级银行托管的实物资产作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杰克的一名副手,一个名叫罗伯特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翻译便磕磕巴巴地转述着,几个关键的金融术语含混不清,让本就尖锐的气氛更添几分烦躁。
杜瑶的眉头瞬间蹙起,她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臧枫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制止了。
“荒谬!”杜瑶用中文低声对臧枫说道,“无限连带责任?还要实物资产担保?他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来乞讨的骗子吗?这完全是在羞辱我们!”
臧枫的面色沉静如水,但握着钢笔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故意刁难。
这已经不是谈判,而是单方面的施压和羞辱。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漆黑的海底摸索,四周是冰冷刺骨的海水,每一个新的刁难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不断地压在他的背上,要将他彻底压垮。
他想过拂袖而去,用最强硬的态度回击这种侮辱。
但理智告诉他,这正是杰克想要看到的。
一旦合作彻底破裂,杰克就能以“保护公司利益”的功臣形象,进一步巩固他在董事会的地位,而自己则会彻底失去深入调查那股神秘势力的机会。
在维持风度与坚决反击之间,臧枫的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他紧握的拳头松开,又再次攥紧,眼神在冷静与愤怒的边缘来回摇摆。
“臧先生?”罗伯特见臧枫迟迟不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个要求很难吗?对于一个掌管着数百亿美元基金的成功投资者来说,这应该只是一个展示诚意的小小举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杰克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站起身,将一份文件投影到大屏幕上。
“各位,我知道大家对臧先生的‘动态分配模型’抱有很高的期待,”杰克的语气充满了虚伪的沉重,“但是,经过我们风控部门连夜的压力测是,我们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屏幕上,一条陡峭向下的红色曲线触目惊心。
“根据我们的模拟,在遭遇类似2008年的黑天鹅事件时,”杰克的手指向那条曲线的末端,那里几乎归零,“臧先生的模型将会触发一系列激进的、高杠杆的做空指令。这种策略在短期内或许能带来惊人回报,但只要市场出现一次剧烈的反向波动,其结果就是……灾难性的爆仓。它不仅会吞噬掉所有利润,甚至会危及我们投入的全部本金!”
他公然指责臧枫的方案不切实际,还用这份看似专业、实则漏洞百出的伪造数据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臧枫身上,怀疑、惊惧、失望,不一而足。
丽莎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与担忧,她看向臧枫,
臧枫的怒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杰克的双眼。
那眼神中燃烧的愤怒,仿佛要将杰克那张伪善的脸孔连同他背后的阴谋一并吞噬。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臧枫并没有当场拍案而起,也没有急于辩解。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杰克,直到对方在自己凌厉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杰克先生,以及风控部门的同事们,为了这个方案辛苦了。”臧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这份报告……非常‘精彩’。我建议,休会三十分钟。让我们有机会仔细拜读一下这份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