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空失联
“夸父三号,这里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收到请回话。”
通信员小林的声音在控制大厅里反复回荡,显示屏上代表“夸父三号”探测器的红点在火星轨道外侧停滞了72小时,信号条始终是刺眼的空白。地面控制中心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块,每个人的目光都紧锁在中央屏幕上,那里曾实时传输着航天员陆哲和陈曦的工作画面,如今只剩一片漆黑。
“再尝试超短波频段,加大功率。”总指挥周明海的手指重重按在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作为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的老专家,他经历过无数次发射与回收,但从未像此刻这般煎熬——“夸父三号”是全球首个火星采样返回任务的后续延伸,计划在小行星带开展矿物探测,却在脱离火星引力时突发故障。
“周总,超短波无响应。”技术组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根据最后传回的遥测数据,他们的推进系统发生爆炸,姿态控制系统完全失效,现在可能在做无规则自旋。”
屏幕上弹出最后一段残缺的画面:陆哲穿着白色舱内航天服,正俯身检查仪表盘,突然剧烈的震动让画面剧烈晃动,陈曦的惊呼声混杂着警报声传来,随后信号戛然而止。陆哲是有着两次太空任务经验的指令长,陈曦则是首次进入深空的载荷专家,两人被困在距地球约3.2亿公里的太空中,仅靠舱内剩余的氧气和生命维持系统支撑,时间每过去一秒,生存希望就减少一分。
“立刻联系国际航天联盟,请求全球协作。”周明海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直通联盟总部的加密线路。他知道,仅凭中国现有的航天器,根本无法在救援窗口期内抵达小行星带——最快的“天舟”货运飞船时速约2.8万公里,抵达目标区域需要至少8个月,而“夸父三号”的氧气储备最多只能维持45天。
国际航天联盟的视频会议在两小时后召开,屏幕上出现了美国NASA、欧洲航天局、俄罗斯航天集团等机构负责人的面孔,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无比。NASA局长威尔逊率先开口:“根据轨道计算,‘夸父三号’正以每秒12公里的速度向木星轨道漂移,若不进行轨道修正,将在60天后脱离太阳系引力范围。”
“我们有‘阿尔忒弥斯’号载人飞船正在月球轨道待命,可立即调整任务前往救援,但需要至少20亿美元的额外经费,且风险极高——飞船未经过深空长时间飞行测试,燃料可能不足。”威尔逊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而且,美国国会需要时间审批经费,这至少需要15天。”
俄罗斯航天集团负责人彼得罗夫皱起眉头:“我们的‘联盟MS’飞船载荷有限,无法抵达小行星带。若要改装‘质子’火箭,至少需要30天,成本约12亿美元,这笔钱谁来承担?”
“夸父三号”是中国主导、多国参与的国际合作项目,陆哲是中国人,陈曦则是加拿大籍载荷专家。此刻,关于救援的讨论渐渐偏离了“如何救人”,转向了“谁来出钱”“谁来承担风险”的争论——欧洲航天局提出,应按参与国的投资比例分摊救援成本;俄罗斯则认为,中国作为主导方应承担主要费用;美国虽有能力快速响应,却受制于国内预算审批流程。
周明海看着屏幕上争论不休的各方,手指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钢笔。他想起出发前,陆哲笑着对他说:“周总,等我们把小行星样本带回来,一定给您带块‘星星的碎片’。”可现在,那两位航天员可能正在冰冷的太空中,听着氧气报警器的滴答声,等待一个未知的结局。
“各位,”周明海的声音打破了争论,“现在不是讨论钱的时候。每推迟一天,陆哲和陈曦的生存概率就降低1.2%。我们必须先行动起来,成本问题可以后续协商。”
但他的呼吁并未得到积极响应。威尔逊摇头:“周,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美国的航天预算由国会管控,没有审批文件,‘阿尔忒弥斯’号无法升空。”彼得罗夫也摊开手:“俄罗斯的经济状况你知道,我们无法独自承担改装费用。”
会议陷入僵局,屏幕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跳动,像在为两位航天员的生命倒计时。周明海突然意识到,深空救援的困境从来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伦理问题——当航天员的生命与国家利益、经济成本冲突时,谁该为“救人”负责?这场争论,暴露了全球航天领域一个致命的空白:没有统一的太空救援伦理准则,没有明确的责任与成本划分机制。
第二章:绝境求生
“夸父三号”的舱内,红色的故障灯每隔30秒闪烁一次,映在陆哲苍白的脸上。他漂浮在驾驶舱中央,双手紧紧握着姿态控制杆,尽管他知道,推进系统爆炸后,这个杆子已经失去了作用。
“氧气储备还剩多少?”陆哲的声音有些沙哑,头盔里的通讯器还能工作,但只能实现舱内通话——外部天线在爆炸中受损,无法与地球建立联系。
陈曦漂浮在生命维持系统控制台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还有38天的储备,但若关闭非必要设备,能延长到45天。不过,我们的轨道正在偏离,再这样下去,会被木星引力捕获。”
她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但陆哲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陈曦今年32岁,是天体物理学博士,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太空。出发前,她给家人寄了一张在训练基地拍摄的照片,照片里她穿着航天服,笑容灿烂,背景是湛蓝的地球。
“别担心,地面一定会想办法。”陆哲试图安慰她,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句话多么苍白。他们现在位于深空,距离地球超过3亿公里,任何救援行动都需要跨越漫长的距离,而时间根本不等人。
舱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18摄氏度,为了节省能源,他们关闭了部分温控设备。陆哲飘到舷窗边,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向外面——深邃的太空中,星星像被冻结的钻石,木星巨大的气态身躯在远处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芒,美丽却危险。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女儿今年6岁,出发前抱着他的腿说:“爸爸,你要给我摘星星回来。”
“陆,你看这个。”陈曦突然喊道,她调出了最后一次与地面通信时的遥测数据,“推进系统爆炸前,有一个备用燃料罐没有受损!如果我们能手动启动备用燃料,或许能调整轨道,让飞船向火星方向漂移——那里有美国的‘火星基地一号’,他们或许有救援能力。”
陆哲立刻飘过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备用燃料罐剩余15%的燃料,足够进行一次短时间的轨道修正,但手动启动需要进入飞船的机械舱,而机械舱在爆炸中受损,可能存在气压泄漏的风险。
“机械舱的气压读数是多少?”陆哲问。
“0.3个大气压,低于安全标准,但穿着舱外航天服进去,应该能操作。”陈曦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去,我是载荷专家,对飞船的机械结构更熟悉。”
“不行,太危险了。”陆哲立刻拒绝,“机械舱可能有尖锐的金属碎片,而且备用燃料罐的阀门可能已经变形,手动启动很容易引发二次爆炸。”
“那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陈曦看着他,“坐在这里等,只会被木星引力拖走。陆,我们是航天员,不是待宰的羔羊。”
两人沉默了片刻,舱内只有氧气循环系统的微弱嗡嗡声。陆哲知道陈曦说得对,他们必须冒险。他调出机械舱的结构图,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这样,我们一起去,我负责检查舱体结构,你负责操作阀门。穿上舱外航天服,带上切割工具和应急氧气罐,动作一定要快。”
半小时后,两人穿着沉重的舱外航天服,通过气闸舱进入机械舱。刚打开舱门,一股冰冷的气流就涌了进来,陆哲的头盔面罩上立刻结了一层薄霜。机械舱内一片狼藉,断裂的电缆像杂乱的藤蔓,金属碎片漂浮在空气中,推进系统的残骸还冒着微弱的火花。
“小心碎片,别被勾到航天服。”陆哲用手势示意,缓慢地向备用燃料罐移动。陈曦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扳手,目光紧紧锁定燃料罐的阀门。
备用燃料罐位于机械舱的角落,表面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但罐体完好。陆哲检查了周围的结构,确认没有即时危险后,向陈曦点头。陈曦深吸一口气,握住阀门的手动摇杆,用力向顺时针方向转动——阀门纹丝不动。
“可能卡住了,用扳手试试。”陆哲递过一把扳手,陈曦接过,将扳手卡在摇杆上,双脚蹬住燃料罐,使出全身力气——“咔嗒”一声,阀门终于松动了,燃料罐的压力表开始缓慢上升。
“成功了!”陈曦兴奋地喊道,可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震动突然传来,机械舱的一块舱壁突然裂开,强烈的气流瞬间将陈曦推向舱外。陆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航天服背包,可气流的力量太大,他自己也被带着向裂缝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