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是你们代签的。”林舟的声音冷得像解剖台的金属表面。
张总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林博士,你妻子的人工心脏要五十万,你女儿的学费要两万,你告诉我,尊严能当IcU的催款单吗?”
打印机的嗡鸣在凌晨变成尖锐的警报声时,林舟正在修改伦理准则草案。屏幕上的红色警告闪烁不停:“细胞染色体异常,存在癌变风险。”他冲进培养室,看着那片原本鲜活的心肌正在变黑,像被墨汁浸染的雪。
“是c-37批次的问题。”小陈脸色惨白,手里的检测报告抖得像风中的纸,“捐赠者有家族性癌症病史,伟达那边隐瞒了这个信息。”
林舟的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医院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他冲出实验室时撞翻了伦理准则的打印稿,纸张散落一地,被风吹得像白色的蝴蝶。
IcU的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时,林舟正好赶到病房门口。护士正在拔管,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妻子的手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仿佛还在抓着什么。
葬礼后的第七天,林舟出现在伦理委员会的会议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他把新的准则草案推到桌上,封面的标题用黑体字印着:“每一个细胞都必须携带伦理的基因”。
“禁止使用胎儿干细胞,无论是否自愿捐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建立细胞溯源区块链,从采集到培养全程可追溯。非治疗性器官打印一律禁止,包括美容、增强功能——技术只能救人,不能成为满足欲望的工具。”
王教授看着他,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伦理课堂上据理力争的青年。那时的林舟说:“科学的边界应该由伦理来划定,就像河流需要河岸约束,否则会泛滥成灾。”
三个月后,第一例符合伦理标准的生物打印心脏移植成功。林舟站在手术室的观察窗后,看着那颗由志愿者捐赠的细胞培育而成的心脏,在患者胸腔里重新跳动。红色的血液通过导管流入,在透明的培养膜上开出生命的花。
记者会后的走廊里,王教授递给林舟一份文件。是妻子生前签署的器官捐献同意书,日期就在她进IcU的前一天。“她说,如果她的细胞能帮到别人,也算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舟看着窗外,春天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女儿发来的照片:她在学校的画展上,画了一颗跳动的心脏,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妈妈说,生命是最珍贵的礼物。”
实验室的打印机又开始工作,这次的蜂鸣声格外温柔。透明的培养皿里,新的细胞正在有序排列,像一群遵守规则的星辰,在科技与伦理的轨道上,沿着光明的方向缓缓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