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礼被堵得语塞,望着陆霄挺拔的背影,又瞥了眼马上面色冷沉的陆仓。
终究是按捺下心头的疑惑,捂着渗血的胳膊,狠狠瞪了文郁一眼,转身带着禁军退到了远处。
宫门前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夜风卷着残叶,在青石板的血污上打着旋。
陆仓翻身下马,银色盔甲触地时发出轻响,他缓步走到文郁面前,目光落在对方泛白的唇色上,语气少了几分方才的凌厉:“老夫知道,方才你出枪时,故意偏了半寸。”
文郁垂在身侧的手猛地一僵,喉间发出一声低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老将军说笑了,我既已领兵围宫,哪会手下留情。”
“是不是手下留情,老夫心里清楚。”
陆仓抬手,指腹摩挲着枪杆上的老茧,那是六十载沙场留下的印记,“你若真要取我性命,方才攻我下盘时,就不会故意露出破绽。”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文郁强撑的冷硬。
他别过脸,望着宫墙上未干的血迹,声音哑得厉害:“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在此绕弯子。”
陆仓望着他紧绷的侧脸,终是沉声道:“文郁,我且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先皇究竟是怎么死的?”
“先皇?”
文郁喉间的冷笑卡在半空,他猛地转头看向陆仓,眼底的猩红尚未褪去,满是惊愕与警惕:“老将军,您……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文郁怎么也没想到,陆仓领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被枪尖抵住心口的寒意,仿佛又漫了上来 。
陆仓抬手按住枪杆,银枪在青石板上轻轻点了点,溅起细小的尘土:“事情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你无需再隐瞒。
我今日问你,是想从你口中,得知那日更多的细节 。”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可那双历经六十载沙场的眼睛,却紧紧锁着文郁,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 。
文郁沉默了,夜风卷着血腥味吹过,他望着宫墙上斑驳的血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文家满门被押赴刑场时的场景 。
过了半晌,他喉间发出一声疲惫的低叹,终是松了紧绷的肩膀:“罢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
他垂眼盯着地上的血污,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三个月前,林嵩突然有一天来到我的府中,他告诉我………”
紧接着,文郁将他所知道的,还有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二皇子与林嵩如何威逼利诱他的,原原本本的全都告知了陆仓。
陆仓听完,早已是满腔怒火。
最后文郁说道:“事到如今,我真是后悔莫及,帮了这个畜牲,最后竟害得我文家一百零八口,死于非命!”
说罢!文郁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再也没了大司马大将军的风范。
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