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园,餐厅。
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宴会厅。
一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条紫檀木餐桌上,此刻摆满了……
不,是“堆”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珍馐美味。
“来来来!道长!尝尝这个!”
“这可是今天早上刚从澳洲空运过来的大龙虾!还活蹦乱跳的呢!”
王卫国,这位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董事长,此刻手里拿着一双公筷,化身成了最热情的“饲养员”。
“啪嗒。”
一只硕大的、剥好的龙虾肉,精准地落在了张正道面前的骨碟里。
“哎呀,老头子你别光顾着虾啊!”
王夫人也不甘示弱。
“道长,您尝尝这个!极品松茸炖的花胶!最是滋补!”
“哗啦——”
一勺浓郁的汤汁连带着大块的食材,浇在了龙虾肉上。
“还有这个!A5和牛!入口即化!”
大哥王又虽然笑得脸僵,但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慢。
“啪嗒。”
两块还在滋滋冒油的和牛肉,盖在了松茸上。
张正道:“……”
他看着面前那个原本精致小巧的骨碟。
此刻。
已经变成了一座……
五颜六色、摇摇欲坠、且混杂了海陆空各种顶级食材的……
“小山”。
而且,这座“山”的高度,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攀升。
鲍鱼摞在海参上,海参压着鱼翅,鱼翅底下埋着松露……
摇摇欲坠,却又奇迹般地保持着某种物理学的平衡。
张正道的手里,捏着那双象牙筷子。
他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
极其罕见的,名为“无助”的表情。
他举着筷子。
愣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这是……吃饭?
这分明是在……拆弹啊。
动一块,这座“山”,怕是就要塌了。
旁边,正在埋头苦吃、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龚庆,偷偷瞥了一眼那座“食物山”。
他在脑海里,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龚庆:大哥……
龚庆:这王总……是不是想把道君,直接给喂成‘仙’啊?
龚庆:这分量……这热量……
龚庆:别说人了,就算是阴兵来了,估计都得被撑哭!
阴兵大哥:……
阴兵大哥:幸好,我不吃饭。
“爸!妈!”
坐在对面的王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看着道君那“弱小无助”的眼神,赶紧伸出筷子,试图拦截自家老爹的下一波“攻势”。
“够了!够了啊!”
“您看看!道君那碗都堆成啥样了?”
“人家是道士!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讲究‘七分饱’!”
“您这……您这是填鸭呢?!”
“去去去!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
王卫国眼睛一瞪,直接用公筷把王也的筷子给敲开了。
“道长是贵人!又是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消耗大!不多吃点怎么行?!”
“你以为都像你啊?天天瘫在那儿不动弹,喝风都长肉!”
转头,他又对着张正道,露出了那副春天般温暖的笑容:
“道长,您别听这逆子瞎说!”
“您敞开了吃!不够咱还有!厨房里备着双份呢!”
张正道看着王卫国那真诚、热情、甚至带着一丝“怕招待不周”的惶恐眼神。
他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
这也是……一份“因果”。
一份名为“善意”的因果。
他深吸一口气。
也不再讲究什么“食不厌精”了。
夹起顶端那块摇摇欲坠的鲍鱼。
一口,吞下。
撑死算工伤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那几瓶珍藏了五十年的茅台,已经被干掉了一大半。
主要是王卫国在喝,张正道只是浅尝辄止。
但即使如此,王卫国的脸色也已经红得像关公了。
他的眼神开始迷离,舌头也有点大了。
但他的手,却死死地抓住了张正道的手腕。
不肯松开。
“正……正道道长!”
王卫国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浓郁的酱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