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本来是去找她的麻烦,却在把她推进房间里之后,被她夺了枪,反制了一把。
用来威胁的枪被她轻松抢走,他的拳脚被她制住,皮带也被她抽出来,绑了他自己的手腕。
她当着他的面,将他自己的枪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奖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脸。
……
就是她。
霍游寒喘着气,耳朵旁都在嗡嗡作响。
一定是……一定是。
“……你是苏蓝。”
霍游寒坐下在地上,转过身向那个女人说道,嗓间的干涩和剧痛比不上他狂躁的心跳,“你就是苏蓝!”
“怎么,你不敢承认吗?”他说,“苏蓝,承认你自己还活着就这么难吗?”
“承认就这么难吗,苏蓝?!”
不远处,拿着抑制剂,正准备打进胳膊的女人停下了动作。
她向他看过来。
淡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冷得像冰。
她笑起来。
女人走过来,弯下腰,一手拽住他的头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面对面。
她打量着他,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承认吧,你就是苏蓝。”霍游寒痛得冷汗都出来,面皮绷紧,还在喊,“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怕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就是——”
“嗯,我就是。”她说。
霍游寒话音戛然而止。
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中了他的脑袋,霍游寒一时之间呼吸都中止了。
“你,你,你……”
他震惊地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人,嘴唇剧烈哆嗦着,话都说不清楚。
“你,苏蓝,你……”
而女人没有理他。
她从他的后腰摸出了他的枪,在跪着的他面前,慢条斯理地数起了子弹。
一颗,两颗,三颗。
随手扔掉。
剩下的三颗装好,合上弹匣,手势娴熟。
霍游寒喉咙滚动,他呆呆地看着女人的举动。
被甩掉的子弹在大理石地面上圆弧地滚动,滚到了他的手边,停下。
“苏蓝,”他嗓音沙哑,“……你做什么?我的枪……”
苏蓝微微抿起唇,淡金色的眼眸里此时色泽沉沉,她转眼看他,露出一个很单纯的笑。
“给你奖励啊。”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霍大少爷。”
霍游寒心头重重一跳,随即他脸上猛地涨红,想说些什么,冰凉的枪口就怼上了他的咽喉。
男人锐利的喉结在枪口之下,极其缓慢地停下了滚动。
女人拿着枪抵着他的喉咙。
她微笑着,声音很轻。
“之前让你滚,你都没有滚,非要在我易感期的时候找我麻烦。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毛病,霍大少爷?”
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霍游寒感到不妙,身体里的血液翻涌,他盯着她,浑身滚烫,心跳逐渐加剧。
苏蓝脸上出现了一抹奇异的笑。
“就这么喜欢当狗吗?想要人给你奖励?”
枪口顺着他的喉咙慢慢上移。
“不如叫几声给我听吧。嗯?……霍大少爷。”
“我记得,你很熟练来着。”
她用枪管拍了拍他硬朗的脸。
这个动作太刺激,霍游寒脑子“嗡”地一声炸了。他张口,“苏蓝,不是,我没有——”
“不叫?啧。”
女人说完,似乎是嫌他吵,她直接一手捏住他的腮帮,力道之大迫使他张开了嘴。
冰凉的金属枪管,就这样毫不留情地猛地捅进了他的嘴里。
“你不就是喜欢这样吗?”
金属一直顶到嗓子眼,霍游寒剧烈呛到想要干呕,眼前都眩晕地冒金星,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直了。
他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懵然和刺激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喀哒”一声。
霍游寒汗毛竖起,那是上膛的声音!
苏蓝在干什么?!
枪还在他嘴里!
霍游寒剧烈地挣扎,她捅得很深,他含含糊糊只能让枪管进得更深,他几乎都要翻眼。
苏蓝拿着上好膛的手/枪的手很稳,另一手慢悠悠地拍了拍霍游寒那张好皮相英俊的脸。
她歪着头,笑得慢条斯理,“别挑衅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
十五分钟后,霍游寒瘫软在地上。
浑身冷汗。
黑发女人早就离开了,她打完了抑制剂,就回去了卧室。
客厅里,只有霍游寒躺在冰凉的地砖上,全身汗湿。
怎么回事?
他明明看着她把三颗子弹都上了膛……
但最后她前后慢悠悠扣了三次扳机——全部都是空弹。
那三次吓得他魂飞魄散,抖如筛糠。
……是障眼法?
这得是多熟练的手?
霍游寒浑身汗津津,目光扫到大理石地砖上的枪,胸口滞住。
他的那把枪,被好好地留在那儿。
她没拿走。
他盯了很久。
咽喉里还在发酵的胀痛,和女人漫不经心笑的语调重新回到脑海里。
奖励……
想着,想着,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全部甩开。
他爬过去,把枪拿起来,握在手里。
心脏剧烈跳动,眼神晦暗不明。
……苏蓝。
……
-
……
苏蓝回到卧室。
冰凉的药剂注入,她在床上躺下,等待它发挥作用。
眼前的光和影在交替,她的头还晕得厉害,刚刚剧烈的打斗让她的血液依旧滚烫,汹涌地往头上涌。
她很慢地闭上了眼。
脑海里剧烈翻腾。
易感期的余韵还在追逐她。
她努力地克制,努力地去压制,但没过多久她的脑海里又是旖旎,她看见的旖旎,不该想的旖旎。
一闭上眼又是钟予。
胸膛剧烈起伏,苏蓝的思绪不受自己控制。
想到钟予,她的燥热就又开始了。
……易感期。都是易感期。
躺在床上整个人躁动地更厉害。
苏蓝坐起身,摸起自己的手机,试图分心。
屏幕被摁亮,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卧室发出微弱的光。
到处乱点,她压着翻涌的气,胡乱地刷了几下,最后在关上屏幕前,她的拇指停在了相册的图标上。
她想起了什么,盯着那个图标,停顿了很久。
点开相册。
……往上。
……再往上。
她之前保存的那张……钟予的照片,映入了她的视线。
葬礼上的玫瑰,精致冷淡的绿眸瞥下,与她隔着屏幕对视。
苏蓝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当初……为什么要保存这张照片?
思维混乱,无数的思绪伴随着头疼在她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把一切搅得混乱不堪。
为什么?
头疼欲裂,她将手机甩在一边,它滚落到地板上,啪的一声。
明明晚上……她才见过满脸泪痕的玫瑰。
她该跟钟予划清界限了才对。
……
当卧室里传来响动的时候,苏蓝靠在床板上,还是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看过去。
有人进来了。
霍游寒背对着光,男人硬朗的身影隐没在昏暗里。
他说,苏蓝。
苏蓝眯起眼。
她没搭理他。
身体里的燥热一点都没有恢复。
苏蓝仰头看天花板。
她开始怀疑抑制剂能不能真的对她起作用了。
静静地看了会儿,苏蓝闭上眼扶着额头,身体里的滚烫热度让她整个人浮浮沉沉。
男人动了。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他低声说,你难受吗。
苏蓝撩起眼皮,看他,你觉得呢。
他沉默了很久,说,
我给你口吧。
……
苏蓝脑袋空白了一瞬。
吸了一口气,苏蓝猛地清醒了。
她擡起腿,径直把霍游寒整个人踹了出去。
咚地一声响,男人的脑袋重重磕在了柜子角上,一道鲜血瞬间就淌了下来。
昏暗的光照在男人一侧线条硬朗的脸上,照出了那道血痕,血从他的额角涌出,一直顺着脸滑,滴着血珠。
滴答。
滴答。
滴落在地板上。
“霍游寒,”苏蓝骂出声,“你有病?!”
昏暗之中。
男人没有看她。
他垂着眼,盯着地板上的另一样东西。
鲜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淌,他也混不在意。他擡手用手背抹了一把,拿起了她的手机。
他盯着那只手机。
手机的屏幕亮着,在昏暗的室内发出幽幽的光。
屏幕上,是钟予的照片。
钟予的照片。在她的手机里。
霍游寒的喉结缓慢地滚动。
他说,“苏蓝。”
他说,“只有钟予……是不一样的。”
“对你来说,”
他问。
“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对吗。”
昏暗的卧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
苏蓝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