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虞岁岁有些懵,这是等下再给她发任务的意思吗?
她没注意到,她腰间的纸嫁小人顺着夜风轻轻飘了出去。
阁楼里传来熟悉的交谈声,应该是归海落英他们,看来这群人都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长辈让他们回三辰宗,他们偏不。
也是,刚才归海夫人和蝶璃的谈话都被屏风阻隔,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于是虞岁岁擡起手敲了敲房门,“是我,我路过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给她开门的是玉绯衣,“姐姐快进来,刚才我在拍卖会上就听到了你的声音,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归海落英眉眼弯起,向她点了点头,莫遥将桌上一盘糕点往前推了推,“岁岁快来。”
“虞师妹晚好。”柳策正在和玉绯星对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后就向她招了招手。
玉绯星也说:“今晚不带人去执法堂——不过下不为例。”
虞岁岁走过去坐到归海落英和莫遥中间,问他们:“话说你们怎么还不走?”
“哦,是这样的,”柳策露出奸诈的狐貍笑,“我们在赌刚才那到底是不是除魔箭,虞师妹要不要下注?”
虞岁岁好奇追问:“可是你们怎么知道结果?”
“这个简单,如果真是除魔箭,今晚的拂锦楼肯定要发生一些事情。”玉绯衣耸肩,“就留下来看看呗,反正活着也是闲着。”
活着也是闲着……
虞岁岁扶额,“好吧。”
玉绯星又下了一个棋子,还不忘提醒柳策:“你要输了。”
“你大爷的,”柳策一把扯过玉绯衣,“快来帮我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玉绯衣轻嗤一声,“可以啊,下一子给我一千灵石。”
“去你的!”
而这边的莫遥轻轻扯了扯归海落英的袖子,“英子,你确定你娘真的走了?要是她知道我们还留在这,那可能年底回去我们就得一起跪祠堂了。”
“没事,怕什么,”归海落英晃了晃手中的传音纸鹤,“我爹已经不找我了,说明他去缠我娘了,我娘应付我爹,是没空理我们的。”
什么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走廊外,红色的小纸人飘到僻静的梨花树下,黑雾凝聚又散开,红嫁衣红盖头的少年随手碾碎了面前一枝含着夜露的梨花,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雀。
翻涌的魔气吸引了几名暗卫,他们纷纷亮出武器杀了过来。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少年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嗜杀的愉悦。
他擡手,修长五指猛地收拢一捏,那些黑衣暗卫都惨叫一声,心脏和胸腔都被一股巨力捏碎,鲜血泵出,泼向那树梨花。
洁白花瓣变成血淋淋的红。
他这才觉得满意,不再折腾那一树梨花了。
他隔着盖头看向走廊外的平静湖面,散漫道:“出来,或者你想死在
白色彼岸花开在湖水上,蝶璃恭敬下跪,“十方魔殿蝶璃,见过尊上。”
十方魔殿已经从伽雪那里得知魔尊现世的消息,可惜尊上行踪不定,魔域派出一大批密探找寻都没有结果,蝶璃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他碰上。
他小心翼翼地往上瞥了一眼,红嫁衣红盖头…看起来是纸嫁。
“知道《百媚诀》么?”魔尊歪了歪头,伸手隔空对着蝶璃的脖颈虚划了一下,像是如果等下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要直接削下他的项上人头。
“属下知道,此乃我族秘法。”蝶璃额上情不自禁地冒出冷汗,忙不叠回答。
“怕什么?你还有点用,就算本座不小心杀了你,也会把你弄活。”少年的语气甚至是低柔温和的,但却掺了让人胆寒的杀意。
“不小心杀了你”……
“是…谢尊上隆恩。”蝶璃打了个寒颤,却也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本座问你,修习了《百媚诀》之后,为何会频频做梦?”
修习《百媚诀》?蝶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艳红的袍角,尊上他…修《百媚诀》?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他不敢多说,只是回答道:“修行后出现的变化因人而异,例如有些会逐渐养成一身媚骨,敢问尊上,您做的…是什么梦?”
虽然大概能推测出是什么样的梦,但他还是很谨慎求证地问了。
“…蠢货。”魔尊不解,他何时说过是他自己修《百媚诀》?
但他并不想暴露虞岁岁,就说:“本座会梦什么你不知道?你是拂锦楼之主,装什么?”
“是,谨遵尊上教诲。”蝶璃确认后才继续说,“一般来说,这种梦可能是反映您的…呃,需求。”
他早就习惯了风月之事,再怎么皮肉放荡的东西说起来都能面不改色,这样斟酌字句还是第一次。
他说完擡眼打量了一在安静地思考着什么。
蝶璃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修炼《百媚诀》后,每一次修为突破进境都要获取他人的灵息——但有些人能够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忍耐过去,这样也能突破,但下一次的欲求就会更加强烈,长此以往不利于修行,所以梦境大概是反映了渴求。”
他暗自猜想魔尊应该是后者,凭借意志力生生忍耐过去。
“没有忍,有灵息,那为何还会做梦?”魔尊想起不久前虞岁岁喝了应纵歌的血。
“这个,很简单,”蝶璃不敢说得太明目张胆,“您获得的灵息不够。”
“那看来要喝更多的血。”
“血?”蝶璃怔了一下,“属下的意思是,可以用更加有效的方法,双修为最佳。”
魔尊沉默了。
蝶璃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此事再议。”魔尊换了一个话题,“樱空月临时把除魔箭塞进来,你向他索要了一件东西。”
“是,此物名为遮天绫,能够掩盖魔气。”蝶璃将遮天绫双手奉上,那其实更像是一段用细长红绳编织的发带。
——所以他刚才在和归海夫人对峙时,才会那样临危不乱。
“真是久违了。”魔尊手指微动,那遮天绫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样,亲昵地缠上他的手指。
“这…”蝶璃瞪大双眼,“传言遮天绫是前朝九皇子的遗物——”
“嘘——”少年一指抵唇,示意他噤声,“知道太多的人可活不长。”
“是。”蝶璃立刻闭嘴。
少年用手指勾着遮天绫,想了片刻就将它缠在红盖头垂落的流苏上,他屈指敲了敲遮天绫绑成的绳结,轻声说:“缠紧点,要是被发现,本座就用红莲业火把你熔了。”
遮天绫害怕地瑟瑟发抖,紧紧缠在流苏上,和红盖头融为一体。
旁边的蝶璃其实不太明白,尊上为何需要用遮天绫掩盖身上的魔气?但是尊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是为了渗透进仙门内部掌握情报什么的。
魔尊看着自己身上的魔气被掩盖,身侧开出了一朵红莲,莲瓣恣肆舒张,中间的眼睛弯出一点愉悦的弧度。
他心想,这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岁岁身边了,不然要是给岁岁带去麻烦,可是会让他困扰得想要杀人。
蝶璃感觉到少年身上忽然浓郁起来的杀气,有些诚惶诚恐地问:“不知尊上还有何吩咐?”
魔尊伸手,指尖凝了赤红业火写下一个名字,“想办法把她请到雅间来,要记得,别惊动和她在一起的那些人。”
“属下遵命。”蝶璃应下。
红莲一样的业火开出一个名字:虞岁岁。
少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刚才杀了人,满身血腥气,这样还不能去见她。
他又看见走廊上那些血泊中的尸体,不满地把身边那朵红莲甩过去,“处理掉。”
红莲化作业火,燃烧得连灰烬都不留下。
——很好,这样岁岁路过时就不会被吓到。
阁楼里,虞岁岁正在和归海落英品尝莫遥新做的点心,旁边玉绯星在棋局上纵横捭阖以一敌二,把玉绯衣和柳策杀得苦叫连连。
“里面还加了花生碎和脆椰片,好吃。”虞岁岁双手捧着糯米团子,吃得像只仓鼠一样。
“尚可。”归海落英不愧是仙门闺秀,举筷品尝间矜贵优雅。
“你们喜欢就太好了。”莫遥捧着脸,笑得很开心。
柳策凑了过来,“遥遥我也要。”
莫遥轻哼一声,和玉绯衣一个嘴脸,“一块一千灵石。”
柳策说:“好,你还要多少?”
玉绯衣破防了,“怎么区别对待啊!”
玉绯星不管这些,他落下最后一子,“你们又输了。”
这时,一纸信笺从窗外飘了进来,红色信纸上印着白色彼岸花,不偏不倚落到虞岁岁面前。
“这是…”归海落英顿了一下,“拂锦楼楼主的邀请函。”
“楼主找岁岁做什么?”莫遥疑惑。
玉绯衣皱了一下眉说:“传言这位楼主有倾城之色,不过很多慕名而来的人都被拒之门外,能收到他邀请函的人寥寥无几。”
莫遥“哇”了一声,颇感兴趣道:“那岁岁等会可要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
柳策很惆怅:“遥遥…”
而玉绯衣说:“这可难说,那些见过他的人,有的说他是清雅公子出淤泥而不染,有的说他男生女相美得近妖,还有人说楼主长得像她死去的初恋情人…不过相同的是,见过他的人都如痴如狂。”
虞岁岁回想起刚才见过和归海夫人对峙的蝶璃,长相妖美,还有裸足真是好文明…
玉绯星当真是个狠人,他说:“这般邪异?怎么没人向正气盟举报此事?”
“绯星,人家这叫魅力无穷。”归海落英扬了扬手中折扇,“仙路漫长,我辈踏上这条路,不就是为了见证各种传说,最后也成为世间传说——所以这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奇遇,岁岁,不去白不去。”
“好,那我过去赴约了。”虞岁岁完全被说服了。
不愧是原著女主啊。
她本来还想敲一下系统问问要不要去,但是这人工智障给她装死。
她拆开了邀请函,上面印着的雪白彼岸花凌空飘起,为她引路。
直到虞岁岁跟着彼岸花离开这座阁楼,玉绯衣才皱眉对归海落英说:“我说大小姐,这楼主虽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毕竟不知是善是恶……”
归海落英却问他:“绯衣,你是什么修为?我们这几人,最高是什么修为?”
玉绯衣回答道,“修为最高的是你和我哥,元婴中期…慢着,你的意思是说——”
“所以,”柳策也反应过来,“一旦今晚拂锦楼真的发生什么,我们背后有家族,那些人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但虞师妹没有,待在楼主身边,安全一些。”
归海落英点头,“这个楼主连我娘都奈何不了他,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好吧。”玉绯衣勉强同意,“之前有一位受到邀请的客人被仇家追杀,也是楼主出手救下——他不会让自己的客人发生意外。”
玉绯星用剑柄挑起窗帘,另一手并起两指,凝起灵力在眼前一抹,而后肃然道:“正气盟的诛魔大阵,已经笼罩了整座拂锦楼。”
柳策摇摇头,“魔种已死,如今时隔百年,与他有关的除魔箭一出,正气盟就慌成这样。”
归海落英轻叹:“难怪禁书上会说,大雍九皇子,人亡政不息。”
“不管如何,”玉绯衣说,“要是正气盟真敢搞什么大动作,就只好紧急传信给师尊,让他连夜去月衡山外鬼哭狼嚎,把剑尊给请下山了。”
“你一说起师尊我就想起来,”柳策联想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最近师尊一脸愁容,面色也难看,活像中了什么毒药。”
“管他呢,”玉绯衣很大孝徒地说,“没空来罚我们写检讨,这可是难得的好日子。”
启明殿中,澹台翡白着个脸,正在试吃剑尊亲手做的黑暗料理,越吃越觉得那味道真是扑朔迷离,接着他就有所感应一样地打了一个喷嚏。
虞岁岁跟着飘在空中的彼岸花,顺着楼梯往上走了几层,再七拐八弯地绕过垂花连廊和亭台楼阁,才走到一个幽深雅间。
蝶璃跪在门前,发尾的彼岸花绚丽繁茂,铺成一小片银白花海。看见虞岁岁走过来,他一点想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嫣然笑道:“虞小姐。”
他的面容跟之前看过的不太一样了,是干净清纯的少年人模样,笑起来还有尖尖的虎牙,像那种年下小狗。衣领未束,锁骨上的银色细链往下延伸,那身红衣露腰,清瘦腰身上也有锁链,看起来衣裳底下是连着的。
红衣、裸足、锁链…嗯,不愧是拂锦楼楼主。
“楼主,你先、额,起来说话?”虞岁岁看他还跪着,心想不必行此大礼吧。
“不敢,虞小姐请进,在下就先行退下了。”
“唉?”虞岁岁一怔,“楼主不是邀请了我?”
“非也,还请虞小姐见谅,”蝶璃弯着眼睛笑了笑,眸光潋滟着,伸手示意她开门进去,“今晚与你有约的人,还在里面等你。”
虞岁岁看着雕花大门,呆了一下。
啊?里面还有别人?
而且她不明白,蝶璃明明是拂锦楼楼主,但他跪在外边,而且对里面的人很是恭敬的样子。
这会不会有诈啊?
蝶璃见她有些犹豫,就善解人意地问:“虞小姐可是有什么顾虑?”
“里面的人是…”虞岁岁脑子一抽,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们拂锦楼的头牌?”
“这……”蝶璃面上一片空白。
他内心大受震撼,这位姑奶奶可真敢说啊,魔尊是他拂锦楼头牌?!那他得折多大的寿啊!
这时里间传来一声轻笑,少年音色漂亮,有些沙哑,尾音向上飘,有几分甜丝丝的感觉。
蝶璃刚才和魔尊接触过,知道这位尊上跟他说话时可不是这种语气,所以他立刻意会,对虞岁岁说:“既然如此,虞小姐不妨亲自去进去看看。”
虞岁岁看着那两扇雕花木门,陷入了纠结中。那可是拂锦楼头牌唉,不看看长什么样就回去也太亏了吧!
蝶璃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绝色了,里面的人想必会更惊艳,就要看就要看!
她又在识海里敲了敲系统,还是毫无反应——那她就可以放心地消极怠工沉迷美色了!
于是虞岁岁走上前,停在门前。
蝶璃已经识趣地飞快退下了,害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然后被灭口。
虞岁岁轻轻把手停在门上,只要稍微一使力就能推开,里面灯火不亮,只是一片模糊的昏黄。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清幽的冷香。她一路走来,难免沾上拂锦楼皮肉放荡的脂粉味,现在都被这股冷香涤荡干净。
进去是狭窄的玄关,尽头是一道红绸帘子,红绸随着夜风飘了一下,像是美人欲拒还迎的衣袖,虞岁岁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她觉得拂锦楼待客的地方,是懂如何营造期待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