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陡然转厉:
“你真以为沙俄是来助你的?他们许你军火、许你‘保护’,是要你替他们挡我革命军的锋芒!一旦我军退却,他们便会转手将你交给清廷,或直接吞并,如吞下一颗无用的棋子。你信不信?前年塔城回部首领依附沙俄,去年便被‘请’去圣彼得堡‘养老’,至今音讯全无!”
教主眉头微蹙,捻珠之手顿住。
傅昊语气稍缓,却更显沉雄:
“我革命军自起兵以来,未尝以强权压人。川陕归附者,皆因我践诺守信,废苛政、兴学堂、均田亩、护信仰。你若归附,不是做‘凤尾’,而是共掌大局!西北宣慰大使,上将衔,三年自治,民选更替——这些不是施舍,是我以诚相待!”
他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说宁为鸡头,可若这‘鸡头’终将被列强生吞,被历史碾碎,那这骄傲,又有何意义?真正的英雄,不是固守残土,而是顺势而起,为万民开生路!你若真为百万信徒计,便该明白——唯有合于中华大义,才能保你教门不灭,土地不失,信仰不堕!”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
“至于沙俄……可用,不可信。他们今日许你一枪一弹,明日便要你割地称臣。我傅昊可以明言:若你执迷不悟,引狼入室,那我革命军宁可先取金积,再御外寇!但若你与我并肩,共御列强,那西北万里河山,尽是你我共守之土!”
堂内死寂。
良久,马化龙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凝视那红蓝交错的疆域,手指轻轻抚过宁夏、甘肃、新疆……终于,他轻叹一声:
“傅大元帅,你来时无兵无卒,可你带来的,是比千军万马更重的时势。”
“我愿归附革命,但有三约:一、金积堡经堂圣地,不得征用;二、教法课程,不得废止;三、三年之内,若民选不果,自治不实,我有权重议去留。”
傅昊闻言,肃然拱手:“三约我全应之!即日起,革命运使进驻金积,设军政使司,开民智,练新军,共守西北门户。从今往后,你我同舟共济,为中华存亡,为万民开太平!”
马化龙宣布归附革命军的消息,如惊雷炸响在金积堡的礼拜寺穹顶之下,瞬间激起千层波澜。
虽他贵为哲派教主,一言九鼎,但这一决定,却触动了教内最敏感的神经——信仰的纯粹性与传统的独立性。
当晚,大拱北道堂内,十二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教内长老)齐聚一堂,烛光摇曳中,白须颤动,声声质问:
“教主!我哲派三百年来,守的是主之大道,走的是独立之途。如今归附‘革命’,那‘革命’是何物?是无神之说,是平等之论,是废除教法、设立俗法!这岂非背离正道?”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拍案而起:“傅昊虽许你上将之衔,可那不过是世俗虚名!我们信的是主,不是什么‘共和’‘民选’!若教门自治被削,经堂被管,教长不得议政,那我们与普通百姓何异?”
更有激进者怒斥:“此乃‘以教易政’,是背叛!你若执意如此,我等宁可另立教主,也不愿见圣教沦为军政附庸!”
教主静坐于上首,双手置于膝上,神色沉静,却难掩眼底的沉重。
他知道,这些长老并非顽固,而是真心担忧——一旦与“外道”政权结合,教门将失去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