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粮案
残阳如血,将西陲练兵场的黄土染得发烫。秦斩勒住缰绳,玄色披风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目光如炬,掠过场中列队的新兵——这些刚从关中、巴蜀征召来的子弟,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都挺直了脊梁,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砸在地上瞬间蒸发。
“将军,午时已过,新兵的午膳还没到!”军需官王阜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盔甲上的铜扣叮当作响,他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属下已派人去催了三次,押送粮草的队伍连影子都没见着!”
秦斩眉头一拧。他治军向来严明,军中作息分秒不差,尤其是新兵初来乍到,正需用规矩磨去散漫,这粮草迟滞,不仅会乱了军心,更可能让这些刚经历高强度训练的新兵体力不支。他翻身下马,沉声道:“你留在此地安抚新兵,传我命令,让斥候队立刻沿粮道追查,务必弄清粮草为何迟迟不到!”
王阜领命而去。秦斩负手站在练兵场高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西陲边境不宁,匈奴时常南下劫掠,朝廷此次征召新兵,便是为了补充边防兵力。这些新兵是未来的战力,若是因粮草之事出了差错,他难辞其咎。
约莫半个时辰后,斥候队队长张武策马归来,翻身跪地禀报:“将军!找到了!押送粮草的李仓故意绕了远路,此刻刚到十里外的岔路口,属下还发现,他私藏了两车粟米,藏在路边的山洞里!”
“大胆!”秦斩怒喝一声,掌心的马鞭握得咯咯作响。李仓原是赵地旧吏,秦灭赵后归降,因熟悉粮草调度,才被派去负责新兵的粮草押送。没想到此人竟敢在军粮上动手脚,当真是胆大包天。
“备马!”秦斩翻身上马,身后亲兵迅速跟上,一行人朝着张武所说的岔路口疾驰而去。
赶到岔路口时,夕阳已沉至山巅。只见十几辆粮车停在路边,车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而李仓正坐在一辆粮车的车辕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神色悠闲。听到马蹄声,他抬头望去,见是秦斩带着亲兵赶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忙从车辕上跳下来,躬身行礼:“属下李仓,参见将军!”
秦斩勒住马,目光扫过粮车,冷声道:“李仓,按预定时间,你本该午时前抵达练兵场,为何此刻才到?为何要绕远路?”
李仓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回……回将军,路上遇到一处桥面损坏,属下无奈,只得绕路而行,故而耽搁了时间。”
“哦?”秦斩冷笑一声,“张武,带他去看看你发现的‘意外’。”
张武上前,一把揪住李仓的衣领,将他拖向路边的山洞。李仓挣扎着,嘴里不停辩解:“将军饶命!属下冤枉!那山洞里的东西与属下无关啊!”
山洞里,两车粟米用油布盖着,掀开油布,饱满的粟米在残光下泛着金黄的光泽。秦斩走上前,抓起一把粟米,指腹碾过颗粒,沉声道:“李仓,这两车粟米,你作何解释?”
铁证如山,李仓再也无法狡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将军恕罪!属下一时糊涂,见粟米充裕,便想私藏一些,日后带回家中补贴家用,求将军开恩啊!”
“糊涂?”秦斩将手中的粟米狠狠摔在地上,“你可知这些粟米是给新兵准备的?他们每日高强度训练,若是吃不饱饭,如何保持体力?若是边境突发战事,他们如何持枪杀敌?你私扣军粮,便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拿大秦的边防当儿戏!”
李仓吓得浑身发抖,额头磕在地上,鲜血渗出,却不敢停下:“属下知错!属下知错!求将军饶命!”
秦斩不再看他,转身对亲兵道:“将李仓绑了,粮车即刻运往练兵场,另外,把这两车私藏的粟米也一并带上!”
亲兵们迅速行动,将李仓绑在马后,粮车队伍重新启程,朝着练兵场进发。
当粮车抵达练兵场时,已是夜幕降临,练兵场上燃起了火把,火光将新兵们的脸庞映照得格外清晰。他们早已列队站好,虽然面带倦色,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
秦斩翻身下马,示意亲兵将李仓押到队伍面前,又让人将那两车私藏的粟米抬到空地上,当众清点。
“诸位新兵!”秦斩的声音洪亮,在夜空中回荡,“今日给你们准备的午膳迟迟未到,是因为负责押送粮草的李仓,故意绕远路,还私藏了两车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