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者黑寨的秋日(2 / 2)

几天后,两位穿着干净利落短褂、戴着眼镜的年轻汉人小先生,在管家莫克的陪同下,带着简单的工具和图纸来到了寨子。他们的出现本身就在寨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汉人先生,还是如此年轻的,竟被允许进入寨子核心指导劳作?这几乎是破天荒的。

两位小先生显然受过月生少爷的特别交代,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条理清晰。他们没有过多解释深奥的原理,而是用最直观的方式展示:

他们并未立刻动手,而是花了半天时间,由莫克管家领着,仔细勘察了每一户需要安装的家庭的屋顶结构、朝向、承重能力。然后,他们拿出炭笔在粗糙的纸上画出了清晰的安装位置图和材料分配单。谁家负责砍伐搭建淋浴棚的竹子木料,谁家负责和泥砌筑简易的储水石台(高于淋浴棚),谁家的壮劳力负责在指定时间将沉重的热水袋抬上屋顶并固定……任务被分解得明明白白,责任到户到人。这种前所未有的“科学统筹”让习惯了听管家吆喝就一拥而上干活的寨民们感到新奇又有些压力,但效率却奇高。

安装当日,两位小先生成了绝对的核心指挥。他们站在高处,用清晰的口令指挥着:

“屋顶的架子要绑结实!承重主要在两端横梁!”

“热水袋铺开,黑色光面朝上!对,完全展开,不能有褶皱,不然吸热不均!”

“注水口朝这边!进水管从这里接,用篾条缠紧防漏!出水口连接

“淋浴棚要搭在背阴处,但顶部要留缝透气!

他们甚至带来了简易的水平尺和测绳,确保储水桶的位置高于淋浴喷头(利用重力出水)。这种精确和条理,让习惯了“差不多就行”的寨民们开了眼界,连最顽固的老黑彝都暗暗点头:汉人的“洋学问”,确实有点门道。

安装好的第一天下午,阳光正好。家家户户屋顶上巨大的黑色“暖阳袋”静静地铺陈着,像一片片奇异的鳞甲。人们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不到一个时辰,奇迹发生了!有大胆的孩子爬上梯子触摸袋子,惊呼:“热了!真的热了!好烫手!” 出水口连接的储水桶里,水温以伸手可感的速度上升,摸上去温手,到了傍晚时分,竟已微微烫手!

当第一个黑彝汉子在自家新建的、简陋却私密的淋浴棚里,拧开用竹管和木塞制成的简易阀门,让温热的、持续不断的水流从头浇下时,那声冲破云霄的畅快吼叫,点燃了整个寨子的激情!

黑彝家庭的老人、妇女、孩子,生平第一次能在自己家里,用如此充沛、温暖、洁净(相对溪水)的热水冲洗身体。洗去劳作的汗水和尘垢,驱散山间的寒气,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和体面感。竹棚里传出的嬉水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

作为参与劳役的“奖励”和稳定因素,少数重要的曲诺管家和头人家也获准安装。他们的激动不亚于黑彝主子,热水淋浴对他们而言更是奢侈的享受,极大地提升了生活满足感和对者黑嫫的感恩戴德。

这份欢腾与温暖,严格地被限制在黑彝和核心曲诺的圈子里。娃子棚区依旧是冰冷和肮脏的。他们远远看着那些冒着热气的屋顶和传出欢笑的淋浴棚,眼神麻木中带着更深的疏离。安装过程中,他们只是被驱使着搬运最沉重材料的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