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在暗中跟随，酒早已吓醒的甲丙真人骑着仙鹤慌忙落下，拂尘一摆，隔开了双方。
“住手！哪吒，莫要再造杀孽！”
甲丙真人看着那懵懂的怪物，又看看一脸不甘的哪吒，长叹一声：“唉！
真是造化弄人！
灵珠确有涤荡邪祟、启迪灵慧之效。
这山怪本性混沌未开，得灵珠点化，虽外形未变，却已开启灵智。
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凭借力量守护这片山谷，免受外部精怪侵扰。
你如果强行夺取灵珠，无异于扼杀一个刚刚诞生的纯善生灵啊！”
哪吒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那怪物。
那怪物也好奇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委屈。
它因为灵珠，拥有了力量和自我，却也因此被觊觎，被攻击。
哪吒想要借此摆脱“妖魔”之名的灵珠，正安稳地待在一个“怪物”身上，并且让它成为了一个“好”怪物。
而自己这个魔丸化身，一路而来，所为的，不过是一个世人的认可罢了。
可到底什么是魔？
什么是灵？
是源于出身，还是取决于内心的选择？
哪吒拿着的火尖枪，慢慢地垂了下来。
他看着那懵懂的山怪，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他体内的魔丸依旧在躁动，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却在他心中升起。
他或许拿不回灵珠了，陈塘关的谣言或许也不会停止。
但在此刻，他好像找到了比“拿回灵珠”更重要的东西。
他收起兵器，对着那山怪，也对着甲丙真人，自言自语说道：
“我是魔丸转世，那又怎样？”
“小爷我，是谁，我自己说了算！”
山谷的风吹过，带着瘴气的微腥，也带来了远方草木的清新。
哪吒转身，没有再看那灵珠一眼，踏上了返回陈家村的路。
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迷茫。
哪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谷，甲丙真人骑着仙鹤，忧心忡忡地跟在他身后。
来时满腔愤怒，归时却只剩下一片沉静的茫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
“徒儿啊，你莫要灰心……”
甲丙真人试图安慰，胖胖的脸上写满了愧疚，
“是为师的过错，才让你……”
“师父，”哪吒打断了他，声音很平静。
没有往日的跳脱，也没有之前的暴戾说道，
“那大块头……它会一直那样吗？”
甲丙真人愣了一下，捋了捋胡子：“灵珠乃天地清气所钟，有潜移默化之功。
假以时日，那山怪心性善良，或能真正通晓道理，掌控自身力量，成为一方守护，亦未可知也。”
“哦。”哪吒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能操控火焰，能搅动风云，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之前厌恨这份力量，认为是它带来了世人的恐惧与疏离。
可现在，那个拥有“正确”力量的灵珠，不也在一个怪物身上吗？
力量的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对错。
回到陈家村，一切都如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