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餐桌上摆满了满满一桌子鲜花,有多肉,有茉莉,有玫瑰,百合,三角梅,绣球花……
眼睛还没忙过来,就听张禹澄大喊:“不好!跳出来了!啊!啊!又一条!”
然后就看到顾荒容、昭伯和孙阿姨急忙弯下腰,在地上捡东西。
定睛一看,茶几上放着三个透明浴缸,张禹澄之所以大喊,是因为新买的小金鱼跳了出来。
顾霜辰深吸了一口气,和郁江离一起去了厨房。
吃饭时一起聊天才知道,原来张禹澄和江荀,带顾荒容去了花鸟鱼虫市场,江荀看到什么都喜欢,要不是张禹澄拦着,半个市场都得搬回来。
吃过饭,张禹澄和江荀陪着顾荒容有说有笑,不知哪句话说对了,三人去玩飞行棋了。
倒显得顾霜辰这个二世祖格外老成持重。
昭伯让人把客厅稍微收拾一下,但江荀买回来的这些花花鱼鱼,一下也不能动。
他对顾霜辰说:“先生今天是真的开心。我好久没见他笑过了。”
“谢谢你,昭伯。”
将近半夜,顾荒容不得不在昭伯的催促下吃药睡觉。郁江离把江荀和张禹澄各自安排好,回了房间。
但顾霜辰不在,手机却扔在茶几上。
她似乎知道他去哪里的。
顾荒容吃下药,仍旧睡意毫无。这一天的热闹似乎唤醒了体内负责兴奋的细胞,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顾霜辰洗过澡,正准备去卧室陪他一会儿,一开门看到他一个人去了书房。
他也跟了进去。
不出所料,顾荒容又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墙上那张临摹的《戛玉秋声图》发呆。
“原来这幅画,是纪念玉秋声老先生的。”
顾荒容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于他来讲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这个人瘦了十斤,皮包骨头。
“当年,玉老先生舍命救我,我却在长大后骂他是汉奸,还向上揭发自己的岳丈……但凡有点人性,谁能干出这种事?”
顾霜辰蹲在顾荒容身边,握住了那双干枯蜡黄的手:“阿离打过一个比方。她说,一个守城的将军,在明知敌我力量悬殊的时候,选择投降,您说他做得对吗?”
“既然是将军,守城是他的使命,当然不能投降。”
“那他守的是谁呢?”
“自然是城中的百姓,以及百姓们的吃食。”
“如果继续顽抗,百姓会怎样?还能吃上饭吗?”
“额……”顾荒容疑惑地看着顾霜辰,“但人,是需要勇往直前的傻气的。”
“阿离说,如果投降能换来百姓安居,那就投降。如果对方残暴恣睢,那就拼死一搏,所谓的守城将军,是守的一方百姓的生计。当年那件事,如果有解,是不会发展成那样的。错,不是一个人的错。如果是我们集体走错了路,那我们就集体改正。”
顾荒容如梦方醒,浑浊的眼睛再次湿润,良久,才喃喃说道:“玉氏。她是玉氏后人,玉氏的祖训她是刻在心里的。当年玉老先生被骂被打,也毫无怨言。他是看到那些人逼死了你的外曾祖父,才失望至极,触柱而死。说到底,还是怪我,怪我……”
其实,今天江荀一出现,顾荒容就哭了一场。
那段过去,永远是扎进心里的一根刺,不论何时想起,都能刺痛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顾霜辰见一番劝解,不仅没效果,反而更重了,一时间慌了手脚。
但转念一想,爷爷能说出来,哭出来,说明比以前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