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水部员外郎张元礼是在清晨上衙的路上被带走的。
百骑司的人客气地他“请”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直接驶入了诏狱侧门。
初始他还强作镇定,厉声质问为何无故抓捕朝廷命官。
但当几份他亲笔签名画押的物资调拨单副本,以及阿罗顺香料铺老板和那名被捕突厥武士的部分口供摆在他面前时,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审讯并未耗费太多周折。
张元礼并非什么硬骨头,很快便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招认了。
他因嗜赌欠下巨债,被阿罗顺的胡商老板抓住把柄,威逼利诱之下,陆续泄露了一些工程进度和物料信息,换取钱财填补窟窿。
他声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是突厥探子,只以为是些想提前囤积居奇的奸商。
“不知情?”
李承乾看着百骑司送来的初步审讯录,冷哼一声。
“调拨往陇右道的石料,木材数量,与新建烽燧,营垒的工期关联,稍加分析便能推知大军动向!一句不知情就能搪塞过去吗?”
他压下立刻将其明正典刑的冲动,下令继续深挖,查清还有无同党,并将所有罪证整理成铁案。
此事虽令人愤怒,但好在发现得早,泄露的也非最核心的军工机密。
然而,此事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李世民的心头。
一个六品小吏,就能为了钱财将如此重要的信息泄露出去,若是位置更高的官员呢?
若是被窃取的是陌刀,明光铠,甚至是神臂弩的制造图谱呢?
大唐如今能在军事上保持优势,这些精良的军械功不可没,绝不容有失!
技术外流的风险,让这位帝王深感忧虑,坐卧难安。
两日后,龙首原山庄。
李世民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晃悠了过来,身上的锦袍都似乎没了往日的光鲜。
赵牧正挽着袖子,在小厨房里鼓捣着什么,一股淡淡的奶香和茶香混合的奇特味道飘散出来。
“哟,秦老哥,这是怎么了?瞧着像是刚被债主堵了门似的。”
赵牧头也没回,专注地看着小锅里咕嘟冒泡的褐色液体。
“唉,别提了,赵小友。”
李世民熟门熟路地自己找了个马扎坐下,唉声叹气。
“家里出了点糟心事。几个不成器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点东西出去卖,虽不是什么传家宝,但也膈应人不是?”
“这防贼容易,防家贼难啊!”
他捶着腿,继续拐弯抹角:“尤其是家里那些有点独门手艺的老师傅,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或者被外人许以重利,就把吃饭的家伙什给漏出去了。”
“赵小友你见识广,脑子活,你说说,这该怎么防?”
赵牧拿起一个小勺,尝了尝锅里的味道,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倚在灶台边,看着“秦老爷”。
他手里还拿着那只长柄木勺,随意地晃悠着。
“秦老哥,你这又是钻牛角尖了。”赵牧笑道。
“天天琢磨着怎么防,跟个守财奴似的,累不累?”
“要我说,最好的防守,永远是进攻。”
“进攻?”李世民一愣。
“这…这怎么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