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2 / 2)

宴绯雪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进院子里去了。

白微澜快步追上,嘴里还嘀嘀咕咕道,“我有什么错,我要的只是想你多宠我、疼我、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个,我只是手动延长下你对我的浓情蜜意。”

宴绯雪听着哑口无言,半晌,四处打量这院子,很是无语又憋笑道,“你这说的我有好多个夫君一样,说的你自己跟个后院争宠的姬妾,你看看你自己那样子,多委屈啊,换做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冷落了。”

白微澜叉腰,气势汹汹道,“人是没有,但你那一箱子书,看完一箱接一箱,你直接问我不就得了,非得一天花四五个时辰看。”

宴绯雪一愣,他要是问白微澜,一天就窝在贵妃榻起不来了。

只要和白微澜在一个空间,就不自觉腻歪去了;最后擡头,天色已经不早,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干了什么。

白微澜的目标就是整日搂着他荒废度日。

这点,宴绯雪不会由着白微澜胡闹。

胡搅蛮缠谁不会?

宴绯雪垂下眼眸,再擡头时,眼泪盈眶带着羞愤与不甘的嗔怒;在白微澜惊诧中,只见他微垂着一节柔弱素白的脖颈,低泣垂泪道,“你是在说我蠢吗?”

“我知道你看书随便翻翻就记住了看懂了,但我不行,我看一天还绕的头脑昏沉。”

“我知道问你,你肯定立即告诉我。”

“但是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骄傲啊,你那么聪明,我不想我什么都不会,显得我就是个多余的累赘。”

白微澜一脸不可置信,准备低头看宴绯雪是不是真哭了,但想起以前的经历……又看到一颗晶莹泪珠在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颤颤滚落,白微澜心像是被拧巴一样难受。

他连忙抱着宴绯雪,安抚他背脊,目光急地闪烁口齿结巴道,“我,我,我不是这意思。”

“我也没有多聪明,就,就其实半夜起来偷偷看的。”

宴绯雪擡头泪眼婆娑,显然不信,他带着哭腔懊恼道,“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但我也想要证明自己呀。”

白微澜手足无措道,“你不需要证明自己啊,你本来就很厉害啊,你不聪明我也不会粘着你是吧。”

“你知道我最见不得蠢人了。”

宴绯雪看他,而后满是幽怨。

白微澜心里咯噔一声,听见宴绯雪说,“是啊,我就是知道你什么性子,只想更努力一点,不让你觉得我蠢笨不及你,等哪天你发现我不聪明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你来闻登州才短短数月,就赚了十几万两,赚钱对你来说轻轻松松,你不屑一顾。但我这辈子都没赚过这么多钱。”

“我不想自己只一张脸,等你厌弃了,也会不屑一顾。”

天啦。

那眼里的委屈和酸楚快要把白微澜淹没了。

白微澜挠头,说不过宴绯雪,一脸苦闷道,“行了,我知道了,今后不打扰你看书了。你也不用贬低我对你的喜欢。听的我心里难受的厉害。”

“啧啧啧,你们每天真的都好热闹啊。”

两人擡头,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上了院墙上,托着腮帮子正看好戏。

白微澜立马扯着大氅遮住宴绯雪,朝小六凶道,“不给看!”

小六哎呀遗憾一声,“没见过这么强势霸道的,人家是你媳妇儿,又不是你的物品。”

白微澜气笑了,“气死你爷爷,你想当孤儿吗,这是老子媳妇儿,凭什么给你看。”

小六大声嚷嚷道,“美人是天地的恩赐,你这是独窃盗贼!”

白微澜睥睨道,“是啊,我就是盗取了宴绯雪的一颗心,你能拿我怎么办。”

小六顿时原地石化。

宴绯雪笑笑转身,想要进房里去。

再次找来的顾凛柏,又听见白微澜发疯发癫,眉头跳了跳,脸色绷的厉害。

守门的两个侍卫嘴咧的牙根儿跑出来了。

顾凛柏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去,后者立马挺直肩膀,紧拉着脸色,一脸木头桩子心无外物。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转眼间,就到了李润竹邀约酒楼的那日。

闻登州的冬天气候干燥少雨,也没有彻骨的寒风,像是早春一样,凉而不寒。

这酒楼算的上是城内最大的酒楼,但比起遥山县的盛雪楼,便显得没那么气派,透着老旧寒酸气。

酒楼的雅间是用推拉轩门隔成一个个小隔间,里面空间倒是敞亮。

李润竹、林长山、季仲风三人已经到了,见到白微澜两人来,都起身迎立。

经过这一战,林、季两家对白微澜佩服的五体投地,皆以白家唯尊。

以前只是知道白微澜不能得罪,但没有从他手里得到实际好处,内心也没那么波澜壮阔。

闻登州一行,着实惊讶白微澜的手段,跟着白微澜走,比自己一家单干强多了。

以前赵家努力了几代人的目标,就这么轻易被白微澜实现了。

是机遇也是眼界谋略。

几人落座后,不一会儿,侍者端着酒菜鱼贯而入。

这里的饭菜口味偏酸辣口,菜也多是本地家常小炒菜,味道差强人意。

李润竹道,“这三下锅还没盛雪楼做的好吃。”

三下锅多为肥肠、猪肚、牛肚、羊肚、猪蹄或猪头肉等选其中二、三样,加上配菜豆腐、土豆、萝卜白菜等辅菜,用辣椒蒜段花椒等爆炒,再配上秘制酱料制成。

宴绯雪夹了一口猪肚,脆而劲道,一旁白微澜三人都吃的满意。

宴绯雪笑道,“看来是李兄更喜欢盛雪楼的口味了,万梨做的和这个味道,各有千秋。”

李润竹点头。

饭吃的差不多了,林长山起身给白微澜宴绯雪敬酒,诸如感激之类的话语。也对以前跟着赵家、秦家对付李家、白家道歉。

白微澜对林长山没什么好脸色,但来之前宴绯雪就叮嘱了,生意场上没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商人趋利,林家原本还胆战心惊怕白家报复,结果反而跟着白家干了一票大的,今后怕是老老实实跟着白家了。

季仲风见林长山表态了,也起身敬酒,一脸佩服道,“当初就觉得白兄来路不凡,并非池中物,今日果然腾龙跃海。”

白微澜给宴绯雪夹菜,并不接季仲风两人的酒。

季仲风和林长山两人面色尴尬,面面相觑。

宴绯雪出声道,“咱们都知根知底,都是遥山县出来的,一个根上发芽结果,用这些客套虚礼反而生分了。”

李润竹也道,“他就那脾性,要是对两位不满,今儿压根就不会应邀前来。”

白微澜啧了声,撩起薄薄的眼皮准备嘲讽,不过嘴边送来了一块豆腐。

白微澜下意识张口接住,擡眼就见宴绯雪笑着问道,“怎么样?”

“豆腐很鲜嫩,吸收了羊蝎子汤汁的香浓,外表还油煎的金黄,里面还很嫩滑爽口,不错。”

李润竹见白微澜转移了注意力,松了口气道,“我们过三天就回去了,没两个月也要过年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宴绯雪想孩子也想念的紧,尤其是小栗儿写信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宴绯雪恨不得立马回去。

但白微澜这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他也不放心白微澜一个人在这边。

宴绯雪道,“应该还有段时间,到时候请你捎带信件和一些小玩意儿回去。”

宴绯雪说着,就听见隔壁轩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一浑厚的男声吼道,“小二,搞什么,我们先来好久菜还没上上来,隔壁后来好久菜都要吃光了。”

“酒都要喝光两壶了!”

小二连连道歉,“客官,隔壁是提前预定的,您是当场点的,咱们鱼都是现杀现剖,需要点时间。”

“快去给我们催催!”

李润竹听见这声音,压低嗓音对宴绯雪道,“这人就是我们第一天到的那京商。”

宴绯雪回忆了下,很模糊,只记得对李润竹有些热情。他当时只忧急进不了城,担心白微澜情况,对外界一切都没怎么关注。

此时见李润竹特意提起这人,见他罕见露出厌恶的神色,估计是起了不少摩擦。

对面轩门没有关,传来的行酒令清晰入耳,一个个像是玩得也不尽兴,语气都是些积郁暴躁。

“咱们京商不远千里来,结果被遥山县那个李润竹吃了大头,这下回去怎么给几位大人交差。”

“本来以为有几人大人的手令,能说动三皇子关城门,但三皇子一直缩在府邸拒不见客。”

“你这法子怎么可行?京城里的大人们可都是支持解开闻登州封禁的。”

“那这样怎么办。回去缴不上银子啊。”

一人又道,“急什么,也不是没有办法。李润竹要把银子运回遥山县,中间要是出现什么岔子了怎么办。”

“我可是听说,好多山匪都守在路上,之前好些富商返程都被收刮一通。”

“是啊,听说还有山匪时不时袭击三皇子府邸,就这个月来就袭击了两次。”

“再说现在物价是降下来了,铜价还高企,咱们还可以想想办法。”

不一会儿,隔壁轩门砰的一声拉上,后续只听见模糊的声音,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

李润竹道,“就是这个京商,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侠义心肠广交朋友,哪知道后面看着我收购物资,没少明里暗里使绊子。”

季仲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外游走,确实要多提防些。”

林长山皱着眉头道,“听他们说回去的路上多匪患,咱们这银子怎么运输的回去?”

宴绯雪则是思索一番,开口道,“要是把所有银子熔铸成整块银锭子,即使遇到山匪,他们也搬不动。”

“一块银子五百多斤需要特制大车运输,山匪遇见也没辙;就算千辛万苦搬回去了,他们没有熔铸炉也只能放着。”

“到时候再报官找,也方便。”

李润竹眼睛一亮,拍手道,“这个主意好,你们一家人果然脑子都灵活。”

白微澜得意的笑,撑着下颚扭头看宴绯雪的眼神满是宠溺。

宴绯雪道,“不过,就说这种工艺师傅手艺不好的话,银子损耗很大。而且熔铸技术要求很高。”

白微澜点头,“不错,普通银锭底部有蜂窝,是银液灌注快速冷却被积压形成的气泡,平常的银锭有蜂窝不要紧,但要熔铸五百斤的巨银,不克服这蜂窝,便难以聚合。”

李润竹惊讶道,“你们两个怎么都知道?”

白微澜道,“我们两个看同一本书,吃同一碗饭,睡同一个被窝,住同一间……”

李润竹一噎,“行我知道了,你们两夫夫都爱看书。”

一旁季仲风和林长山对白微澜这样子很不习惯。看他平时就拽的谁都不正眼瞧,说起话来这么令人起鸡皮疙瘩。

季仲风道,“果然,白兄疼爱夫郎是出了名的。”

白微澜反问,“那你们有听我夫郎疼爱我吗?”

啊?这?

不都是男人疼爱内眷吗?

内眷只要乖巧柔顺解闷就好了。

季仲风差点被嘴里的汤给呛到,看着宴绯雪那张脸,生的妖冶艳丽,但整个人的气质其实有些淡漠疏离的冷。

他犹豫了下,就见白微澜一脸落寞对着宴绯雪道,“你看看,都是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到底是他们眼瞎还是你就没有。”

宴绯雪听着这幽怨的语气,再桌底下拧了下白微澜的手腕,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咱们回家说。”

“你又嫌弃我丢脸了是不是。”

宴绯雪低头抿着茶水,余光只见对面三人齐齐看戏的神情;宴绯雪一边擡手挡住白微澜凑过来的脑袋,一边认真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回去?手上的镖师不够用,城内镖师也抢手。”

三人戏谑神色一收,苦闷摇头。

而后又齐齐看向正埋宴绯雪肩膀的白微澜,白微澜擡眼望去,“看我干什么,我只是一个伤心人。”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要帮你们想办法?”

“少得寸进尺。”

宴绯雪揉了揉额头,一旁李润竹赶紧道,“嫂子怎么不疼惜你啊,我和他一路来,看他晕船吐的好几天吃不下东西,整天忧心忡忡的惦记你。”

白微澜闻言立马正身,握着宴绯雪的手腕道,“这些你怎么不给我说?”

宴绯雪好整以暇道,“说了,你能时光倒流?”

白微澜吃瘪,瓮声瓮气道,“不能。”

李润竹打圆场道,“嫂子也是怕白兄心疼嘛。”

白微澜眼巴巴的望着宴绯雪,后者拍拍他肩膀,而后对三个看热闹的人道,“贱内太黏糊了离不得人,让你们见笑了。”

季仲风噗嗤笑出了声,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白微澜的眼刀子,他立马严肃道,“怎么会,我等应该向白兄看齐。”

白微澜仗着最近宴绯雪对他越来越容忍,近乎耍赖的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见宴绯雪微笑的嘴角,也知道见好就收。

他坐直身体,意味深长的看向三人,“其实山匪也不是这么难打。”

剿匪确实势在必行。

三皇子已经被连月来的骚扰憋的气闷不已,这么窝囊的待在府邸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简直奇耻大辱。

待在府邸又不敢出去,同时又担心京城那边怪罪没守住城门,每日惶惶中迟迟没见京城的消息传来。

连月胆战心惊担惊受怕,三皇子已经被山匪惹炸毛了。

世子书房内,顾凛柏正把一叠信纸放白微澜面前。

“一不留神,你又捅乱子。”

“和山匪勾结,一个月派两次山匪袭击三皇子府邸。”

白微澜看都没看丢在面前的信纸,反而不慌不忙道,“我很好奇,世子我们之前认识吗?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顾凛柏目光闪烁,绷着脸色无话。

“下次不要干这么冒险的事情。”

白微澜看着顾凛柏,背靠椅子上没说话。

半晌,他开口道,“现在京城局势怎么样了。”

其实白微澜不问也能猜到,宴绯雪给他说大量京商先于他们来到闻登州。

说明京城那边官员先预判了局势,通知商人赶来闻登州分一杯羹。

说明朝中绝大部分都是支持解禁的,只是宝座上那位悬而未决。

而现在开城门也一个多月过去,京城那边没有传来加急消息,基本就是默许了。

只听顾凛柏道,“圣上龙体欠安,朝臣都支持开禁,外加上钦天监说是闻登州动乱引起龙脉不稳,要开城门聚集八方福瑞。”

“这就同意了?”

顾凛柏没出声。

信中,他父王说皇帝已经意识不清醒,时刻半夜噩梦惊醒,需要他父王在偏殿侍寝。

现在朝中局势已经是由太子监国,太子听说闻登州疾苦后,自然支持开禁。

现在城内物价是恢复正常了,但是铜价还高企。虽然严厉打击毁钱鬻铜,但只要有利可图,屡禁不止。

朝中很多风声也是同意解开铜禁,但太子在这事上犹豫不决。

不过留给上位者迟疑的时间也不多了,铜荒蔓延全国,势必要开禁铜矿。

顾凛柏和白微澜正说着,就见侍卫来报,说三皇子来了。

顾凛柏下意识看了白微澜一眼,后者一向暴脾气,现在嘴角只闪着意味不明的冷笑。

这只小狐貍,又在算计什么。

白微澜不仅不怒,还难得给顾凛柏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告退了。

傍晚的时候,白微澜喊了小六去买些香蜡纸钱。

小六点头,麻溜的出了院子,而后脚步一顿深深唾弃自己,嘀咕道,“白微澜使唤人越来越顺手了,自己怎么还就这么听话,你骄傲的反骨呢。”

“我可是堂堂世子贴身侍卫,竟然被使唤做小厮!”

小六不满懊恼嘟囔着,院子门口守卫的小五小四开口道,“谁不是呢,我们都当门童两个月了。”

几人虽是抱怨,但轮流站岗还是喜滋滋的,别看白微澜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简直比小黄还狗。

小六很快买来香蜡纸钱,在进院子的时候,一旁小四开口道,“小六,你是不是拿错院子了,这是世子要用的吧。”

小五也道,“对啊,每年今天世子都会在荷花池边祭拜。”

小六大大咧咧完全没记住今天是世子生母祭日,只道,“不是不是,是白微澜要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