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竹笋(1 / 2)

收竹笋

“唷,谷雨手艺还这么好啊。”白微澜捏着一个泥野猪道。

谷雨嘿嘿笑,眼里光闪动,然后进屋子给几人准备洗漱和茶水。

李润竹进院子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泥巴,他先把小兔子放一旁不容易被踩的地方,才蹲在池子旁洗手。

他这些举动自然落在了宴绯雪小两口眼里,他的心性倒是如白微澜所说——

仁义儒商,优柔寡断。

只是在商场如战场的局势下,这等性子只怕被吃的渣子都不剩。

白微澜说,他见过很多唯利是图奸诈的商人为了装儒雅,冬天都是折扇不离手。

但是一到激动脸红或者谈到银子的时候,那扇子就被丢一旁了。

不过,白微澜之前第一次见李润竹的时候,人即使气到上脸,手里捏的扇子也没重握了一分。

即使在门口等了一个下午也没见耍架子。见他们来的时候,还把手里的小白兔放在一旁,提醒着白微澜脚下动静。

脑子不行,但是人品好。

李润竹即使脑子再不行,一开始也没着急说前来的目的。

见宴绯雪小两口准备晚饭,要剥竹笋和洗菌子,他也上前帮忙。

小栗儿更是一口一个竹子叔叔喊的欢喜热闹。

李润竹看着不着急,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自然的切入他的话题,表明来意。

但院子里阖家欢乐笑意融融的,他的愁苦着实没办法融入。

放鹤在一旁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口山泉水后,像村里男人哈斯了一声,看着颇为彪悍野性。

“唔,大伯母他们说明早要去城里卖笋子,这么多人上山剥笋子,价格还能好卖吗?”

他们到山上后,还发现附近三个村子的人都上山了,幸亏他们来的早,占了笋尖多的一片山头。

宴绯雪剥着笋尖道,“所以大伯母他们明早打算,天还没亮就去城里,先去酒楼问问收不收,酒楼不收的话就去家家户户门口问问,这样比摆在菜市摊子抢在先头,价格会好点。”

“哎,这样好辛苦啊,他们一家五六百斤笋,这估计饭都不吃就开始剥笋子,到明早上也够呛吧。”

宴绯雪点头,“那等会儿我们叫大伯母一家来吃饭,吃完饭后我们帮他们剥下。”

白微澜也同意,“大伯母他们太拼命了,两个儿子虽然常年没上山,干起活来也手脚麻利,一看就是打小常做的。”

几个孩子都没意见,小栗儿还有点沮丧自己手太小了根本帮不到忙。

他苦思冥想,终于啊了声,“我可以帮忙赶鸡!喂狗!”

几人都笑出了声,唯独李润竹思索顿悟的样子,开口道,“这山笋很香,刚好我家酒楼最近也在采买,都送去我家酒楼吧。”

笑声静了下来,三个孩子先是疑惑,而后眼里冒出欢喜,只是又下意识看两个大人。

李润竹也望着白微澜,最后脑袋机灵了一回对着宴绯雪说了。

“四季时鲜要的瓜果菜苗,只要是新鲜的符合酒楼采购标准的,都可以从遥山村里买。”

宴绯雪手指动作慢条斯理,但剥笋子却比白微澜快上一根。指尖沾着嫩尖儿水珠,透着健康的红色,李润竹只是扫一眼就撇开了。

宴绯雪笑了笑,“李家主能帮忙给销路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我替村民感到高兴,但这种关乎全村销路的问题,不是我能做主的,但我们村长听见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这话把李润竹给卡住了。

现在只要宴绯雪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情,为什么要问村长。

孩子们也纳闷的望着宴绯雪,放鹤有点想插嘴,嘴里憋了又憋,最后扭头深吸一口气,进屋喝水去了。

唯独白微澜知道宴绯雪为什么这么说。

他直截了当问,“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李润竹从心间疑惑里回神,白微澜的问题直戳心口,虽然总感觉被压着回答,但好在能听懂话意是什么。

“实不相瞒,这次是遇到了难题,困扰了一月之久,这次实在没办法才想找白兄指点。”

“你的问题是什么?”

宴绯雪见白微澜明知故问,在外谈生意的时候确实有种不容置喙游刃有余的镇定。

李润竹见宴绯雪在旁边,还有些顾忌,但想到白微澜对夫郎的喜爱,想必共用一个心口不分彼此。

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宴绯雪看出他的犹豫,起身,“你们先聊,我进去做饭。”

今天晚饭要烧两家人的饭量,谷雨放鹤都帮着打下手,宴绯雪处理起来倒是不慌不忙。

不一会儿就烧出来一桌子菜,刚从枝头摘下的香椿焯水后炒鸡蛋;山竹笋炒了两个菜,一个切碎末和酸菜用猪油炒,再丢一点蒜段勾出香味;一个用切成竹笋丝儿和腊肉炒一盘,再加了一个凉拌酸辣粉丝;

田间此时的青菜苗正嫩的出水,清炒一盘也十分开胃口;再做一个青椒爆炒山菌子,味道也很鲜美。

最后再从林大娘家里买了两块嫩豆腐,去村里鱼塘买两条鲫鱼,做一个鲫鱼豆腐汤。

一桌子饭菜香味扑鼻,尤其都饿了一天,就连李润竹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他脸色尴尬觉得有些失礼,白微澜倒是不在意,十分得意的说,“他厨艺很好,吃惯山珍海味的肚子也馋他的手艺。”

李润竹闻声笑了。

即说他自己,也解了他的围,只是平日里懒得拐弯抹角了,或者不屑吧。

两人聊完后,李润竹心底的石头有着落了,对白微澜打心底佩服。还后悔自己之前摆什么架子,白白焦虑浪费这么久时间。

要不是赵潜运再次来找白微澜,他还没想到要向他来求指点。

此时他也心悦诚服,很坦然的问道,“之前我说把村里的菜直接送到酒楼,尊夫郎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放鹤从屋子跑出去,去叫大伯母家过来吃饭,一溜儿风的从白微澜身边溜走,白微澜道,“路滑不要跑,走着去。”

放鹤吐了吐舌头,长声哦了下,然后走着去了。

白微澜这才扭头笑了下,眼里似有蜜酱有些无奈的宠溺,“他那意思就斗米恩升米仇。”

“这怎么说?你们今后不是要住城里吗,即使今后要是村民和酒楼之间有什么纠纷矛盾,那也找不到他啊。”

何况,这么小的矛盾,他不觉得白微澜的夫郎会挂在心上。

“是,只是村民找不到我家媳妇儿,但是他们肯定会找我大伯母家的,这样一来不是给她家带去麻烦了。乡里乡亲的,因为一文钱都能起疙瘩,别说这涉及销路的问题。”

李润竹道,“尊夫郎真是心思细腻打算久远。”

他现在也知道刚刚宴绯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村民知道是看在白微澜一家才有的销路,要是中间有人以次充好或者要更高的价格,最后反而给白微澜添麻烦。

最开始就把村长拉出来,后面有这些问题,村长也不会坐视不管。

李润竹想明白宴绯雪的顾虑后,疑惑问道,“这个村子都这么是非不分不讲理?”

“不是,村子里的村民都很热情淳朴,但人多了也有个别的,喜欢占便宜,人心不足蛇吞象的。”

白微澜自然不会说自家媳妇儿心里把人想的比较阴暗,只能挑挑拣拣说些人性中普遍的缺点。

要是换做旁人这样想,白微澜肯定觉得这人狭隘阴暗又怯弱。

但是放宴绯雪身上,他透彻阴暗,但又豁达面对,从不抗拒不顺心的事情,因为他总能从容面对。

或许就是这样矛盾的性格,才让宴绯雪从那淤泥中逃了出来。

不一会儿,放鹤跑回来了。

他兴奋的喊道,“大伯母他们没空过来吃饭,他们也不用剥竹笋啦。”

放鹤见白微澜看了过来,改跑为走,气喘吁吁又嘿嘿一笑,“刚刚大伯母说,村长找到了统一销路了。村里所有人的竹笋都可以卖光。”

白微澜对村长的印象还是上次裘桂香来他家里闹事那次。

精明又固执的老头。

不过,好像上次半夜雨里敲锣打鼓,也是村长喊村民起来加固河堤。

在村民口碑中,村长是个很好的大家长。严厉但护短,不过惩罚起人来,那也是毫不手软。

听说过年的时候,裘桂香去拜年,直接把人轰出去了。

这时候,宴绯雪出来洗手,他道,“他们是什么价格?”

要是价格便宜,大伯母家的就直接卖给李润竹了。

放鹤摸了摸脑袋,“哎呀,我没想到要问。”

宴绯雪看着泛红的小脸,看着精神十足,但山上跑了一个下午,此时肚子都咕咕叫。

“不要紧,先吃饭。”

他又看了眼李润竹和白微澜,见两人犹豫,“都进来吃饭吧。”

几人围着桌子做好后,宴绯雪却叫他们先吃,自己去大伯母家看看什么情况。

李润竹和孩子们饿的不行,光闻着饭菜香味就馋的厉害。但宴绯雪不吃,白微澜也不吃,李润竹也不好意思动筷子了。

换做往常,宴绯雪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这样招待客人显得失礼,不符合宴绯雪一向周到的作风。

但是眼下有比对外人虚礼更重要的事情。

价格都是量大从优。要是大伯母家的笋子便宜卖了,少个几十文的,大伯母肯定很心痛。

但是想着几个村子都摘了,明日赶集说不定更加不好卖,咬咬牙也就卖了。

宴绯雪看着准备起身的白微澜道,“阿澜,招待好李公子,我这一桌子饭菜虽然常见,但也是十成十的心意,要是李公子吃的不愉快,就是你没招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