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机(1 / 2)

商机

河岸上,亭台楼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下凭栏红袖招。

街下逐渐灯火璀璨人声鼎沸,摊贩前的叫卖吆喝声在丝竹管弦中此起彼伏。

唯有独酌楼静的格格不入。

娟娘手里拿着玉骨鸟雀酒壶望着热闹的河面,仰头慢慢喝了一口。

一旁时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两人凭栏俯视着游船华丽的喧闹。

时莺看着比往年异常拥挤热闹的河岸,目光放在灿若灯莲的画舫上。

“听说今年画舫会发光,也没见它发光啊,倒是吸引了好多百姓出来看热闹。”

“真是些有钱没地方花的冤大头。”

从河边吹来一阵冷风,夹着刺鼻的油漆味儿,娟娘那巾帕捂着鼻尖道:

“不过是商人搞的噱头,骗骗猎奇的百姓罢了。人越多,他们就越赚钱。”

“至于夜光油漆,大晚上的河面灯火通明,谁还能发现你是不是夜光漆?”

“啊,这样说是商家合伙起来搞的一场噱头骗局?”

“对啊,你闻闻这劣质的油漆味儿,刺鼻的很,要不了几个本钱却能吸引更多游人。”

“点子是好啊,但是,这风可不给面子。把油漆味都吹来了。”

两人碰了个杯,慵懒惬意的目光流转在街下热闹的摊贩上。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娟娘把酒壶放桌上,“走,咱们也瞧瞧晏晏的生意如何。”

时莺早有此意,但是之前娟娘一直很避讳出现在宴绯雪孩子们面前,他便没提这件事。

得知要过去,他立马想冲下楼,雪色的狐裘下滑半裸出白皙的肩头,看得娟娘擡手扶额。

“咱们得打扮的像个正常人。”

时莺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上面还残留着暧昧痕迹,娟娘那身纱绡裹着的腰身也有点晃眼。

不一会儿,衣着翩跹的人流长街中汇入两个突兀的身影。

一身土蓝色粗布的时莺看看娟娘,“这妆面,保证没人认识你是独酌楼的老板。”

一身朱红棉袄,头还围着土黄布的娟娘看着时莺,“你也不遑多让,没了晏晏给你设计的妆面,旁人还以为我贩卖娈童呢。”

两人斗嘴为乐子,一路忍着河面吹来的油漆味,从街头挤到街尾。最后迷惘地停在了人流中。

“我老眼昏花了,你说说他们在哪个摊位?”

“我最近熬夜接客多了,眼睛也不模糊,要不,我们再去顺一便?”

这些摊位归河帮,都编有序号,还收取管理费用。

等两人数着摊位序号又走到头,还是没看到宴绯雪的摊子。

不会是没拿到摊位吧。

白微澜那小子,当时成竹在胸一副自有安排的样子,真是信了男人的嘴!

早该如此,就该联系下河帮的老熟人,留一个摊子给晏晏备着。

“哎,你们别在这里挤啦,河对岸也摆摊子,还第二件半价!”

“半价?!”

“有这么好的事情?”

“信不信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河对面还没这里刺鼻,那边没风吹,这油漆味闻多了头晕,对岸就没有味道!”

放鹤在人群中嚷嚷完后,又寻找目标客人。

见人群中站着没动的两人,看着好像和这繁华的闹市格格不入,有一种无所安放的拘束。

城里人一般都衣着讲究他不敢强拉,但是这两人看着就亲切啊。

一看就是村里的婶婶小哥儿。

放鹤一手拉着娟娘,一手拉着时莺,嘴皮子溜溜的说一堆。什么物美价廉款式新颖啊,不看会血亏啊。

他见两人一直捂着鼻子,“真的,河对岸没这油漆味。风从那边吹来的,一点气味都没有!”

只是停在原地思索宴绯雪到底来没来的两人,看着被拉住的手腕,又擡头看着极力推销的小哥儿,一脸疑惑。

算了,看看也上不了当,顺便看看宴绯雪是不是也在对面。

两人相视一眼,决定从这个孩子口里套套话。

时莺问道:“真的第二件半价?”

“你去了就知道真假啦。”

娟娘问:“商人还有做赔本生意的?薄利多销也不至于搞血亏吧。”

“你管他亏不亏呢,只要你们花出去的钱物超所值就好啦。”

放鹤鼻子动了动,“哥哥,你身上好香啊。”

时莺立即觉得这个陌生孩子聪明可爱,这香味可是他刚刚调出来掩盖油漆味的,真的识货。

娟娘看着时莺这么简单就被拐走了话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放鹤拉着两人慢慢过桥,他们身后突然涌来好些路人,颇有种争前恐后的急迫。

“快点,第二件半价,去慢就没了。”

“我表妹刚刚专程过来给我说的。”

“她还说这边逛着胸闷头晕,那边就没事儿。”

娟娘看着那提着裙摆跑的女子,感叹商家找的托儿真敬业。

放鹤骄傲挺胸,“不是哦,他们是慕名而去的。”

不仅是商家,就连街头和街尾人流少的几个摊户,都开始收拾,三五人直接擡着摊子朝桥上走。

放鹤看到开始有些着急,这些人真的会占便宜!

明明是他家先吸引过去的客人!

放鹤很生气,气冲冲拖着娟娘和时莺的手往前面冲。

娟娘皱眉不悦,刚准备甩手,就被时莺止住了,他笑嘻嘻道,“小孩子嘛,别一般见识。”

娟娘不悦,“你倒是懂孩子何苦为难孩子。”

得了,婴儿脸是他时莺的错吗?

不一会儿,放鹤横冲直撞差点把别的商户绊倒,他也不管。直接跑到很多人围着的摊子面前,跳起脚对宴绯雪喊:

“燕哥哥,我又拉到两个客人!”

宴绯雪正把一枚玉雕花蕾簪子,递给小姐模样打扮的少女。

那少女见他闻声擡头,视线越过她脸上,顿时红通通的也不敢看人,接着簪子就走了。

宴绯雪朝放鹤淡淡点头,而后便低头准备接待下一位客人。

不过,他目光一顿,又看了回去,目光定在被放鹤强拉住的,两位村妇打扮的人身上。

对方也很是惊诧。

可不是巧了。

宴绯雪嘴角极细的扬了扬,这细微神情落在白微澜余光中格外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