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家的儿子(2 / 2)

但是经过昨天数不完的夸赞,此时整个人肩背挺直,见人腼腆一笑像春风里的小白杨。

“这都是同一个祖宗,也不知道这燕老二这支,怎么就这么成气候。”

八成是人死的早,早早在天上保佑呢。

“就是领养的两个小哥儿,都比人家两个儿子看着能干聪明。”

宴绯雪他们走后,三五人对着他们背影指指点点低声嘀咕,感叹人家先人多两位就是不同,上头的祖宗都偏心了。

路上的非议声传不到大伯母家的院子里,此时燕家两兄弟都在洗菜洗米,忙着做菜。

见宴绯雪一家人来了,都咧嘴笑着打招呼。

几个孩子和大伯母打招呼后就跑出去玩了,大人交代了玩一会儿就回来吃饭。

宴绯雪两人就坐在火坑旁边听着大伯父念叨。

“你瞅瞅你大伯母,一年到头就是闲不下来。

两个儿子回家有他们做菜,她偏要自己围着灶台打转,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真是能吃苦的人吃一辈子苦。”

大伯父是一个淳朴老实顾家的男人,絮絮叨叨的还有点嘴硬心软,想喊自己婆娘休息,但又拉不下脸面。

宴绯雪识趣,便叫大伯母过来聊聊天,顺便叫她把屋檐下挂的苞谷取下来,没事刚好可以扒拉下。

大伯母连声拒绝,苞谷挂了半年干的透透的,很好扒拉,但是灰屑也多。光线里到处飘着,把两人这身行头弄脏了可不好。

最终,大伯母还是坐下来陪着后生唠嗑了。

家长里短无外乎就是那些,大伯母不说人长短,聊的就只有开春种什么了。

一说这事儿,大伯父就来气。

要开春了,家家户户地里种苗都要施肥,竟然有人连夜来他家粪坑偷粪。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旱厕,一间屋子后面是猪栏,前面隔开铺两块木板就是人蹲的坑了。

旱厕延伸在后屋檐处,留了个口子用来取粪水,平时都用木板挡着,防止家禽或者孩子掉下去。

初一晚上,大伯父酒喝多了起夜,模模糊糊发现一个人影竟然挑着粪桶在自家粪坑偷粪。

大伯父厉声吆喝,那人手脚麻利挑着粪桶就跑了。

大伯父酒意微醺还只当自己眼花了。

第二天起来才发现粪坑旁边有一串足迹,这才意识到真的有人新年第一天就偷粪。

他当时就忍不住骂人,可是嘴巴哆嗦两下也骂不出个所以然。

换成村里其他人家,指定在晒谷场上吼上半天,说年饭没喂饱还是怎的,新年第一天就偷粪吃。

不过大伯父只是心底琢磨着,偷的八成是个熟人,他家院子的狗都没叫唤。

想来想去还是郁闷,大伯父把这事儿给一起在采石场做工的村民说了。

可有好几人说你家养三头猪粪水多,别人也舀不完,那么计较干什么。

再说你家两个儿子开年又走了,根本不在家里种田,一个妇道人家种地,哪用的了这么多粪水。

说着还有人开始问大伯父两个儿子什么时候成家,出去快十年赚了多少钱,一个月寄多少银子回来。

得知压根就没怎么给家里寄钱后,纷纷说这么养儿子不顶用啊,留在家里还能干活伺候着。

还有的暗暗说两个儿子眼高手低,怕现在都是少爷做派不辨五谷了。

大伯父当即就甩脸色,那些人才没说出更难听的。

还笑笑说大过年的开个玩笑,就说你们一家子人都太正经无趣了,玩笑都开不得。

他们一句玩笑话轻飘飘揭过了。

大伯父原本找几人解闷发牢骚的,这下心里更堵了,在心里郁闷好几天。他也不给大伯母说,就自个儿在心里琢磨。

二十五六岁了,媳妇儿还没有,他两个儿子还是个光棍,老二家的燕哥儿的儿子都能赚钱了。

大伯父心里有气,但是大过年的,孩子又只回来几天,便也没开口说这事儿。

清醒时候的大伯父是能控制的。但是白微澜敬了一杯酒后,他颇有借酒缓解苦闷的势头,拉着白微澜喝了一杯又一杯。

“你这孩子还是有出息,全村人现在都念叨着你的好,还羡慕老二有个好女婿。”

大伯父说话嗓子哆嗦,明显是有点酒意了,一旁两个儿子都劝他别喝了。

这一劝,倒是惹的大伯父心里积压的不快,猛地心间怒起。

“我看你们两个今年就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干,农忙的时候种种庄稼,农闲的时候还可以去采石场做工。”

性子沉稳的大哥燕镇没说话,老二燕椿立刻开口不同意,“这怎么行,我们好不容易在酒楼里熬过三年,今年主事说会给我们涨俸禄还给我安排伙计领班。”

“这时候要我们回来,这三年不是白干了吗?”

两兄弟十年前跟着燕回父母出去闯荡一番,生意不顺,后来回家种了好几年田。后来还是不甘心,又出去了一趟。

大伯父道,“出门三年都没挣到钱,第四年就能了?看看小白,人家不出门,照样赚大钱,村子里谁家不记着他的好?”

被迫卷入纷争的白微澜面色镇定,“每个人都有自己财运,发财是早晚的事情。”

他说的坦然,却在桌底下把宴绯雪的手心抓,宴绯雪点点手心,示意他们装死不用接话。

这明显是积怨已久,只是在今天爆发的问题。

这时候白微澜说什么,大伯父都能顺着话头,绕到他想说的话上去。

果然,就见他脸颊坨红,呵斥道,“我看他们别做梦想发财的事情了,还是想想怎么能娶媳妇儿生儿子。

都成了附近滂臭的老光棍,我和你大伯母的脸还能往哪儿搁?”

农村头等大事就是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壮大家族报团取暖,人气少的人家难免被当做软柿子捏。

但是两个儿子不这么想,年年书信都是被催婚,丝毫不体谅他们在外面一路摸爬滚打的心酸苦楚。

“我看今年,你们两个就把亲事结了,成家立业,成家还排在前头的。”

燕椿本就性子火气大,顿时就暴怒了。

“成亲成亲!年年念叨天天念叨,要是有钱我们兄弟俩至于背井离乡去外地谋生存吗?

要是你能像裘桂香家里准备十九两银子,我还能娶不到媳妇儿?”

“你以为我不着急吗,出去几年没赚到钱家都不敢回,一回来就是被催婚。”

“家里没钱帮不到我,就别天天催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