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玩具
早上,大伯母家递来些豆渣。
她早上买的时候特意给宴绯雪家带了一份。
最近大伯父回家经常在她耳边念叨小白那小子,聪明有脑子,不知道怎么搞的,连监工都听他的话。
白微澜一句话的事情,以往严苛的监工再也没去大伯父那块地方晃荡了。
大伯母心里欢喜,觉得宴绯雪家男人虽然挑不起大粪,但是脑子聪明,还是能撑起家的。
她早去送豆渣的时候,只看到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放鹤手里的鞭子一扬,陀螺转的发旋,一旁大黄狗盯着那陀螺汪汪吼叫。
大伯母进灶屋的时候,只谷雨一人在洗锅烧火,便问两个大人呢。
“还没起来。”
“太阳晒屁股上了还没起来啊。”
大伯母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顿时僵住了,放下豆渣就连忙不叠回去了。
小年轻真的是贪欢,院子里这么狗叫孩子闹的,她不信还没醒。
怕就是醒了,也得在床上腻歪一阵。
大伯母忍不住偷偷笑,而后低声咳嗽,又恢复了一板一眼的木讷干练模样。
谷雨看着大伯母递来的豆渣,打乱了他原本想炒菜的计划。原本打算搞个杂粮粥,配肉末酸菜加一个骨头白萝卜汤就好了。
但是豆渣配白米饭才好吃,他顿时有些纠结。
正好,白微澜来灶屋打水洗漱,谷雨问,“燕哥哥应该醒了吧,我去问问他早上想不想吃豆渣。”
白微澜道,“别去,正气头上。把我都踢出来了。”
谷雨有些疑惑,看着春风满面嘴角咧开的白微澜,也不像是吵架的样子啊。
他迟疑道,“哦,那怎么办?”
白微澜道,“你是大厨,你炒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放鹤跑进来,玩的额头冒着细细汗珠,“呀,澜哥,今天起这么早啊,看你样子像是吸足了精气。”
没等白微澜打他,又小嘴叭叭道,“你竟然连燕哥哥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这哪能行啊。”
“以前村里的男人都知道燕哥哥口味,专门送燕哥哥喜欢的东西呢。”
红光满面的白微澜顿时脸色不爽,“哪些男人?”
放鹤察觉到了一点点紧绷气氛,顿时闭嘴溜出去了。白微澜看着原地不动的谷雨,俯身强行微笑,“告诉你澜哥,都有谁送东西了?”
谷雨看着白微澜的样子有些吓人,手指扣着手心,顿在了原地结结巴巴道,“好像,好像有张家大郎。”
白微澜瞬间了然。
难怪他从张家大郎、裘桂香身上感受到莫名的敌意。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么。
“今天早上就做豆渣吧,你燕哥哥会喜欢的。”
“最近几天少放点辣椒。”
谷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
猪油老油后,丢蒜末辣椒爆出香味,再把用骨头汤反复开煮过的豆渣放入锅里。等锅里水气泡开的差不多的时候,谷雨又把白菜切丝,然后丢进豆渣里煮。
豆香味十足,再添一把大蒜叶末就可以出锅了。
桌子上摆放着一盆粥,一个大海碗里放里几个馒头,一碟酸萝卜肉丁,一大盘豆渣炖白菜。
宴绯雪早上进来的时候,正瞧见白微澜往他碗里夹菜,见他来擡头朝他笑。
宴绯雪摸了摸嘴角的伤口,懒得理人。
“燕哥哥,你嘴角怎么了?”
谷雨一出声,两个孩子都目光关心望着他。
孩子太孝顺懂事,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宴绯雪掀开眼皮扫了一眼白微澜,后者立马道,“狗咬的。”
或许白微澜神情太过严肃震慑,孩子们都识趣的没问。
白微澜见状松了口气,他也不想的,就是没控制住……
昨晚,他打算只亲一下下就退出来,但是一直僵着没动静的宴绯雪,突然反手勾他脖子下压,抵着他舌尖,开始缠着吮吸反攻。
宴绯雪虽然没实践经验,但是理论充足,白微澜很快溃不成军。
但是真男人怎么会认输。
你来我往,你追我赶中,这场亲吻已经从缠绵到火热,从浅尝即止到失去控制。
白微澜望着宴绯雪鲜红欲滴的唇瓣,微肿的唇角,心虚的低下脑袋。只是桌子下的腿,一直忍不住挨着宴绯雪小腿肚子蹭。
白微澜一蹭,宴绯雪手里一抖,筷子上的菜掉碗里了。
要是往常,宴绯雪肯定皱眉说白微澜了,但是这次他忍下了,不动神色的继续夹菜。
白微澜这人约莫真的是有点毛病的。
床下动手动脚黏黏糊糊,床上的时候,却像个正人君子。
明明昨晚情动到失控,他的手还只是规规矩矩抱着他肩膀,丝毫没上下其手或者掀开衣角解开腰带。
只是,他今天早上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肩膀上有青紫的痕迹。
他微垂着眼睑,昨晚的画面似涌入淡淡的眼底,耳尖有一丝发热。
白微澜呼吸灼热,滚烫到让他眼皮发颤,扶着肩膀的力度逐渐收紧,最后像是要掰碎他的肩膀,揉进鼓动如雷的胸腔里。
星火在白微澜幽黑的眼底轰然燎原,但他只是重重碾磨唇舌,还牢记着,他只问自己能不能亲亲。
没得到下一步许可前,他尊重自己的意愿。
他也想看看白微澜到底忍不忍得住。
只是一个唇瓣相接,就像给白微澜五脏六腑注入暖流,浑身燥热的厉害。
他被薄汗热意笼罩,眉眼鼻尖侵染着浓厚的攻击性,但宴绯雪像是游走在月光水面上的妖魅,始终不动神色的,牵引着他向下沉溺的同时又灼烧全身血液。
宴绯雪清醒的,清醒的掌控着他嚣张亟待发泄的爱与欲。
忽的,白微澜眼眸半眯发狠,开始带着不满和报复性的重吻。直到夜深,宴绯雪趴在他肩头轻喘,眉角眼梢染上极艳的媚色,唇瓣糜红饱经疼爱。
宴绯雪眼底浮出一片水色,正茫然的喘气。
白微澜出现极大的满足,心底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这些生理上的冲动抵不过心里上的喜悦。
——宴绯雪这样,都是他弄的。(只是亲亲,你亲亲我呀我亲亲你的亲亲。)
早上醒来,宴绯雪肩膀酸痛,扭了扭肩膀,嘴角又牵扯到伤口。
宴绯雪正茫然吃痛时,白微澜一醒就脑袋凑近要亲亲。
宴绯雪这才发觉嘴角带伤,被啃肿流血了。
他眼底情绪不明,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当即一脚,把始作俑者踹下了床。
此时看着一脸“老实巴交”的男人,眼底的餍足像是喂饱的恶狼,看着端坐在桌前,底下的尾巴又开始勾勾缠缠了。
宴绯雪有些庆幸,白微澜就这么饿着吧,一旦开荤,不把他折腾的半死。
一“血”前耻,可能真不是开玩笑的。
吃过早饭后,白微澜躺在竹椅里,慢悠悠的给宴绯雪说要赚村里孩子的压岁钱。
宴绯雪手头正翻一本志怪话本,天光从窗户落进屋里,将屋子光线分了个明暗,而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明暖的日光里。
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美人闲适度日的光景。
宴绯雪察觉到盯来的视线,才擡头道,“赚孩子的钱?”
宴绯雪思索了会儿,一言不发的望着白微澜,光晕浸没在他高深的眉眼,更加凸显的深邃和冷感。
白微澜眼里染上笑意,仰头骄傲道,“也被我迷到了。”
“什么叫也,我是瞧你看痴了。”
摇尾巴的白微澜确实让宴绯雪心情好很多,他耐心了点,问道,“大人赚小孩子的钱,这可有点难办。”
“一旦牵扯到钱,村里有人就不讲道理,觉得那些虚头巴脑的、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儿就是在骗孩子的钱。”
“到时候,孩子玩腻了,再一把给你塞回来还要你退钱。”
白微澜手里搓着竹蜻蜓,懒散散的样子也挡不住眼里冒出的戾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由得他们闹吗?”
宴绯雪合上话本,眼皮半眯着,似在回忆什么,“村里和京城不同,在京城那套规矩,在村里行不通。人情社会更讲究抱团取暖,律法常纲不及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套不成文的规矩。”
“哪一套?不就是蛮横撒泼不讲理,粗鄙无知还一副老子顶天大的样子?”
白微澜说的话真难听。带着点局外人的颐指气使。
不过,宴绯雪却笑了。他确实牵扯其中太久,快要失去自由的性子。
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像是一张打结的网,只要动一根线,势必牵扯到其他。他寄居乡野贪得自由,同时也收敛了性子,力图安居乐业。
不过,面具戴久了,自然成了习惯条件反射,到也不觉得憋闷。
忽而听白微澜这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言论,倒是有些年少气性意气风发的畅快。
白微澜道,“不过,大伯母还是很好的。”
宴绯雪嘴角微扬,“所以大伯母在村里人缘不好。”
淳朴直接、不懂得拐弯抹角,时常戳破人家上不了台面又心知肚明的小心思。村里人只会觉得她不懂得做人,嘴巴笨的让人难堪。
“可能大伯母还瞧不上那些人呢。”白微澜道。
“村里和京城又有什么不同?人不都是分那么两种,一种勤勤恳恳老实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一种汲汲营营拉帮结派、抱团取暖排除异己。”
宴绯雪听他这样说,问道,“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拼死折腾的公子哥,又属于哪种?”
白微澜想了想,一扫吊儿郎当,他起身坐直,竹椅在平衡中间找支点,不停的晃动,椅子上的人岿然不动,颇有几分严肃。
“他们没了你能活,但是我不能。”
宴绯雪看着人逐渐发亮的眼神,侧了个身,整个人都躲进了昏暗的阴影里。
“少来,说正经事儿。”
白微澜哦了声,整个人都垮在暗淡的光线里,躺在竹椅上晃啊晃,“这孩子的钱我还真就是赚定了。”
“不过,不是我自己赚孩子钱。”
“我让放鹤他们三个去。”
宴绯雪想了想道,“孩子对孩子,确实大人没办法挑嘴了,只会恨自家孩子只知道花钱,别人孩子都知道赚钱了。”
他笑道,“别人还会夸我们孩子聪明。”
宴绯雪的话总是不经意间就能撩拨到白微澜的心。他说我们的孩子啊……
白微澜本望着天光里的灰尘,视线又不自觉落在宴绯雪身上,素净的脸上唇色艳丽,陋室美人,着实委屈了。
他道:“带着两个孩子先尝尝甜头,以后去城里,少不得要他们帮忙做事。”
“尤其谷雨的性子要练练,太过怕生了。”
宴绯雪有些意外的看向白微澜,看着不着调,却已经琢磨铺路,慢慢照拂家里的每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像是侵入领地,突然占了你的窝,然后不由分说的讲,我来养你。
但是,白微澜身上的攻击力被他黏糊糊的弱化了,像是整天摊开肚皮撒娇卖萌,努力证明自己是无害的狼犬。
积极的、费尽心思的想要挤进这个小窝。
宴绯雪沉默半晌,手指摩挲着话本页面,轻轻道,“好。”
“不过,谷雨的性子,慢慢来,不能让他觉得不舒服。”
白微澜从竹椅里正身,朝宴绯雪眨眨眼,“温水煮青蛙嘛,你知道我擅长的。”
“那你可真重口味,连青蛙都亲。”
白微澜见人不悦,立即识趣的转移话题道,“你手里看的什么话本?”